萧元锦一直睡到第二日早上才醒转,醒来感觉胸中以往沉甸甸的块垒仿佛消失了,整个身子松快不少。
她想到爹爹,心里一阵锐痛,却不像以往那般仿佛一团丝絮堵在喉间,又扩开到全身各处,把她的心肝肺都缠绞着,缠绞着…… 她不相信爹爹没了,一直都不信。 昨日那个在他们眼前咽气的士兵,她也是认识的,培训班的学员就数他学得最快,最认真。 他死了,她也很是难过,谁不难过呢?但也只是难过而已。只是小张老师拉着他的手唱起歌,她就不行了。 缠绞着她的丝絮仿佛被老师的歌声解开,原来那丝絮缠着的不是她的心肝肺,她发觉自己好痛好痛啊!那疼痛快要把她淹没了。 爹爹没了,爹爹没了啊! 就像孙二柱这般没了。 她为什么偏偏得了风寒呢? 如果她能跟着一起去,爹爹就不会出事了。 爹爹会因为要顾着她,只在林子里猎些小兔子,甚至只会陪着她摘果子,而不是跑马去猎那些猛兽。 她一直都不能原谅她自己。 她昨晚在梦中又梦见爹爹了,像以往一样。 爹爹把她高高举起,一下又一下,她“咯咯”地笑着。 爹爹把她放到树干上,跟她说:“央央,跳!”她毫不犹疑往下跳,因为知道爹爹一定会把她牢牢接住。 爹爹把一匹漂亮的小马驹牵到她面前:“央央,这是你的小马,你自己给她起个名字,往后央央可以自己跑马了,不用爹爹总是带着啦。”
她扭过身子:“我不要小马驹,我就要爹爹带着。”
爹爹把她抱起来:“央央总会长大,爹爹也会变老,不能一直带着央央。”
“我不要爹爹变老!”
她大叫,变老了就是像林爷爷那般颤颤巍巍的,她常常会担心林爷爷走路跌倒。
爹爹笑了:“傻央央,谁能不老呢?”是啊!即便是皇祖父也一样会老,可是她的爹爹竟然真的不会老了。 她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 爹爹就算七老八十了,也还是她的爹爹啊! 可如今爹爹一直都只有27岁了,27岁啊!,二叔三叔都比他还大了。 萧元锦心痛难抑,又哭了起来,她抱着锦被,把脸埋在被子里,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好似要把这五年来紧紧缠绞着她的丝絮都用泪水融化。 冯嬷嬷坐在床边,手轻轻拍着萧元锦的后背,嘴里喃喃道:“哭吧,哭吧,嬷嬷知道公主心里苦。”
走到门廊下的萧景烨和卫靖对视一眼,一起停下了脚步,想等萧元锦不哭了再进去,却直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哭声有要歇下来的迹象。 “这么哭会不会伤了元气?”
卫靖皱眉道,昨日已经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今日又这般哭法,再多的眼泪都流干了。
“小张大夫说公主这么哭几次就好了,不要劝阻她,陪着她就好。”守在门口的知春解释。
“那等公主不哭了使人去府衙议事厅告知我们。”萧景烨吩咐道。
“是。”知春行礼,把这两人送走。
这边张晓珲和张晓瑛在房车里吃着早餐,外祖父家的土灶大锅烧起来太麻烦了,张晓珲下了一锅面条,把麻辣小龙虾热了,就着汤汁泡着面条吃了一顿。 张晓瑛剥着小龙虾????,看着哥哥面前那个本来是用来装汤的大瓷碗,疑惑道:“哥哥,我怎么发现你也变得比以前能吃多了?”她昨晚还担心哥哥喝多了,毕竟她哥现在还没到十八岁,身体没成年,结果也就是脸红了一点。 后来才想起,这朝代的酒度数很低,也就是十到二十度,大部分跟甜酒差不多,这点她在制作酒精时就了解到了。 “运动量大了,比我原来这个年龄段的时候大多了。”
张晓珲说道。 “训练也要适量,别年纪轻轻把关节磨损了。你能喝上牛奶吗?”
张晓瑛从医生的角度叮嘱。
“放心,我知道的,会注意。家里哪来的牛奶呢?”张晓珲道。
是啊! 张晓瑛不禁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她自己自从知道房车的物质守恒之后,早晚都会进来喝两盒她喜欢喝的水牛奶。 可是哥哥不能总在房车边上,喝不着。 可是不喝奶,哥哥就长得不高,而且他都满了十五岁,没几年长了。 她记得以前他哥在现代十四五岁时比她爹还要高了,起码有一米七五以上,可这里的哥哥看起来也就是一米七的样子。 并不是这里的人不高,那卫小将军就有一米八五的样子,那个六皇子也有一米八二三左右,那个李暨将军也有一米七五七六这样,特别是她新认的阿兄穆多尔,年龄说是跟她哥一样,身高倒比她哥高出半个头还多。 还是老张家不注重营养搭配,只管摄入碳水化合物,别的营养成分就完全不够。 不行,她哥必须喝上牛奶,她也得换换口味,她妈生娃哺*也少不了牛奶,珑珑李清李涛都要喝上,还有村里二妞三妞二郎三郎那么多郎们。 这一想就不行了,小朋友喝了老人家也不能拉下呀,哪有小辈吃着好东西长辈在旁边看着的道理,这里不是物质极大丰富的现代社会,家长头疼的不是有没有奶喝,而是怎样千方百计把奶灌进娃的嘴里。 甚至在他们穿越前不久还发生为了追星生生倒掉牛奶的事件,闹的沸沸扬扬,真是让现在的张晓瑛想起来就痛心疾首。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朝代,好东西要留给长辈先用,她刚刚只想到娃娃们要长高必须喝奶,却忘了老年人防止骨质疏松也应该喝奶,这是必须谴责的。 先去买一头奶牛吧,这事拖不得,张晓瑛一边想一边拆开吸管插进盒装奶递给她哥:“哥,一会咱们去买奶牛去,你都十五了,再不喝奶该长不高了。”“你不用去安乐堂了吗?”
张晓珲问。
“先去买奶牛再说,我的工资是外祖父发的,又不是安乐堂,现在安乐堂有没有我区别不大。”张晓瑛说道。
她一直都是安乐堂的编外人员,现在培训基本结束了,不结束安乐堂都住满了伤患,一时半会空不出来。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她哥喝上牛奶。 可是当他们兄妹俩到了牲口集市,她的目光在一头母牛身上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