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乐冷静的说道:“尸婆,我可不是好吃的尸体。”
“咯咯咯,我先把你杀了,你不就成了好吃的尸体了吗?”
尸婆还没有老年痴呆的现象,她认为自己想到的法子真是聪明。 尸婆是经常会出现在乱葬岗和战场的妖怪,以吃尸体为生。她们的牙齿不太好,所以特别喜欢半腐烂的尸体,那样的尸肉不需要费力去咀嚼,可以说是入口即化,对于老迈的食尸妖怪而言是最方便且美味的食物。 沐乐沉吟一声,随即说道:“这似乎不符合尸婆的习性。”
尸婆虽然吃尸体,可是这种妖怪不常杀人。就像秀鹰一样,虽然会啃食腐肉,却不常主动发出攻击。 “你把我的食物偷了,所以你必须要当我的食物。”
尸婆生气的说道。
从地底长出的藤蔓呼应着尸婆的怒火,将沐乐的身子勒的更紧了一些。 沐乐有些喘不过气,脸色露胩红。 “你这个小偷!小偷!”尸婆生气的骂道。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沐乐耐着性子说道。
“你今天经过河道旁边的洞穴吧?”尸婆敲了沐乐的脑袋一下。
“我的食物是被你偷走的吧,说谎的小偷。”沐乐很快就想通了。 那一处洞穴估计是尸婆藏匿尸体的地方,之前那一具中年男尸很有可能就是尸婆的食物,却意外的被妖盟的使者带走,拿去作为开罚单给北秋的证物。 尸婆是年迈的妖怪,也难怪它没有听闻那些传言,老人家总是不喜欢看新闻。 “尸婆,你在找那一具男尸吗?”
林墨渊问道。
“果然是你偷的。我要把你杀了,然后吃掉。”尸婆一听沐乐的话更加生气了。
“尸婆,不是他偷的。”六猴儿连忙解释,他想要救出沐乐却又不敢靠近。
以六猴儿的能力它根本不是尸婆的对手。 “我知道你的食物在哪里。”沐乐说道。
尸婆的眼珠子瞬间瞪大,连忙问道:“在哪里?”“被妖盟的使者拿走了,这一带的妖怪都知道。”
沐乐不急不徐的说道。
尸婆起先不愿意相信,可是六猴儿大喊着帮沐乐作证:“对,那具尸体被妖盟的人拿走了。”尸婆闻言,鼻哼一声:“哼,不管是谁偷的,你都要当我的食物!”
“呕,真是个任性的老妖婆。”
沐乐困扰的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尸婆气愤的举起手臂,打算挥手扭断沐乐的颈子。
不料沐乐奋力一挣! 身上的藤蔓瞬间断裂,尸婆同时被沐乐从背部抖落。 尸婆摔倒在地,她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潜伏到沐乐的脚底,本想要再次由下方发动攻击,却被沐乐用力一踏,牢牢的踩在脚下。 “呀呀!”尸婆发出一阵惨叫,从地面现出原形,她驼着身子被踩在沐乐的脚下,怎么也站不直身子。
“尸婆,我们好好谈谈吧。”沐乐说道。
沐乐是一名炼妖师,而成为职业炼妖师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掌握所有妖怪的习性和弱点。 “好、好…我们谈谈吧。”尸婆捶着地面,哀求着说道。
沐乐这才将他的脚挪开尸婆拱起的背部。 六猴儿崇拜的看着沐乐,情不自禁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阴暗湿潮的环境,就连月光也照射不到的死角,这里是尸婆的巢穴。 尸婆领着一人一妖怪回到巢穴中,山洞里面空无一物,除了一座凸起的坟丘之外没有任何的家具。 坟丘里面埋着各种动物和妖怪的头骨,这是尸婆的习性,会把吃完的尸体头骨留下,埋在巢穴中的坟丘内,就像是人类摆放纪念品。 尸婆揉着腰椎,刚才被沐乐不留情的踩了一脚,她感觉自己的腰椎差点断了,直到现在还会隐隐作疼。 “你是…沐乐?”
尸婆想了一会儿,询问道。
它坐在坟丘上头,露出痀瘘的模样。 “尸婆,那一具尸体从哪里来的?”沐乐向尸婆问道。 “捡来的,在双流村旁边捡到的,刚捡来的时候还很新鲜,肌肉还是壮实。咯咯…我就把尸体拖到山洞里面,打算搁个两天让它放烂了,到时候比较好入口,两天之后,它的尸水也会流出来,那味道…咯咯咯……”尸婆一边说着,一边流下口水,忽地她的口气一变,气呼呼的说道:“没想到才放了一天就被偷了!”
“人不是你杀的?”
六猴儿问道。
顿时尸婆气恼的瞪大眼睛。 六猴儿不是尸婆的对手,连忙躲到沐乐的身后去。 “小子,我喜欢吃尸体,不过我不喜欢杀人。”尸婆说道。
“山洞中的银丝也是你布下的吗?”沐乐询问道。
“那是用来抓小偷的,却被你给烧断了。”尸婆斜眼看着沐乐又说道:“所以我才误会你是小偷。”
“嗯。”
沐乐搞清楚了,可是线索也同时中断,尸婆只是捡到尸体罢了,不是她将死者的生命之泉取走,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尸婆,你知道那一具尸体是谁杀死的吗?”
沐乐直接开门见山。
尸婆的眼睛一转,似乎知道答案却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半晌之后,她咧开满口的烂牙发笑,“咯咯,到双流村西边的黑鸦林去吧,那里会有你要找的答案。”“黑鸦林?”
沐乐沉思了一会儿。
“知道说谎的下山么?”“咯咯。”
尸婆阴森的说道:“你必须回得来才行呀。”
“沐乐,那里很危险,尸婆可能在骗你。它想要让你死在黑鸦林里面,这样子她就有新的尸体可以吃了。”
六猴儿忧心忡忡的看着沐乐说道。
六猴儿试着劝阻沐乐,自从双流村变成荒城之后,各地的妖怪陆续聚集到附近居住。 这些妖怪穷凶极恶,他们有共同的习性———孤僻,不喜欢被打扰,地域性十分的强烈,一旦踩上它们的地盘——黑鸦林,基本不能够活着离开。它们独自在黑鸦林里面占山为王,各据一头,较为弱小的妖怪们例如山魈和尸婆,皆不敢太靠近黑鸦林。 所幸黑鸦林里面的妖怪因为性格孤僻,所以也很少出外找其他妖怪的麻烦,长久以来双方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共同生存在双流村一带。 一人一妖离开了尸婆的巢穴。 六猴儿担心的询问沐乐:“你真的打算去吗?”“你不想查出杀害父母的凶手吗?”
沐乐反问六猴儿。
六猴儿怔了一怔,沮丧的垂下头说道:“我想要查出凶手,可是…我不想你去送死。如果查出凶手的代价是你因此死掉的话,我宁愿不要知道谁是凶手。”沐乐有些惊讶的看向六猴儿,他们相识不到三天的时间,不过六猴儿却是真心的把他当作朋友,心里不免感动。 沐乐看着走在后方的六猴儿越走越慢,最后停下了脚步。正想问他怎么了,六猴儿的肩膀却在抽动,哽咽的站在林荫下方哭了起来。 六猴儿想忍住泪水,可是眼泪还是不断的掉下来,强烈的屈辱感在它的胸腔中凝沸,让它无法控制的落下眼泪。 “六猴儿。”
沐乐走了过去,轻拍它的肩膀。
六猴儿紧握住拳头,哽咽的说道:“我是胆小鬼,所以没有保护好爸爸妈妈,现在…现在也没办法帮他们报仇,我说要报仇是骗人的,我知道我一定没办法,因为我是胆小鬼,我打不过那些强大的妖怪,呜呜..呜…” 六猴儿放声大哭,它抱着沐乐,难过的说出心事,觉得自己非常没用,虽然嘴巴上一直逞强说要替爸妈报仇,可是他瞒不了自己,它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妖怪。 沐乐闻言仅是一声轻叹,什么话都没有说。 直到半晌过后,六猴儿才收起悲伤的情绪。对着沐乐说道:“走吧。”“嗯?”
沐乐不解的看着六猴儿,他不太能猜中小孩的心思,因为小孩的逻辑一向很特别,就像他到现在仍然不懂灵儿的脑袋瓜里面都装些什么东西。
“我不要再当胆小鬼了。”六猴儿吸了吸鼻子,志气尽显。
六猴儿走在前面昂首阔步,每一步都踩的十分坚定。 沐乐看着它的背影,不由得露出轻柔的微笑。 忽地。 六猴儿加快了速度,往双流村的方向疾奔而去,沐乐连忙追上,可是越接近双流村,沐乐心里的不安越加放大。 沐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由于不知道六猴儿要作些什么,下意识的喊道:“停下!六猴儿!”六猴儿没有停下,反而变回山魈的模样,粗长的毛皮从他的皮肤中窜出,平直的背部弓起,四肢贴在地面上狂奔,所过之处扬起一波波的沙尘。 它的速度变的更快,犹如一匹苍劲的野狼。 沐乐的不安更强烈了,他大声的喊道:“六猴儿!停下来!”
六猴儿像是听不见沐乐的呼喊,它只是不停的奔跑,并且发出野兽般的【呼噜】声音。 沐乐奋力的追逐,但是距离却总是差了几步,他必须要阻止六猴儿做傻事。 沐乐已经预见六猴儿的打算,他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眼见双流村已经在他们的前方了,只差一百米了,六猴儿的速度暴冲而出,宛如天际殒落的流星,任凭力量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进。 沐乐陡然停下了动作,他知道来不及了。 六猴儿飞跃的身型在半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它跳进了双流村的范围内。 就在六猴儿著地的瞬间,双流村的地面猛然出现一道红光,炙目的红光飞快转动,地面上竟然浮现巨大的光网,错综的红色光线组成的网让六猴儿发出一阵狂啸:“嗷!”
它无法动弹的被钉在地上,光网迅速收敛,瞬间包裹了六猴儿将它往地底吸去。 沙沙沙的几声,尘士弹上高空,六猴儿的身影消失在双流村里头。 接着一股妖力像是暗流一样,从双流村的地底窜向西边的树林里去。 六猴儿被带走了,往西边而去。 沐乐感受着地底下的暗流,很快的暗流远去,地底下的波动静止了。 西边…沐乐想起了尸婆所说的话,往西边的黑鸦林去,可能会找到他要的答案。 利用双流村作为猎捕陷阱的幕后凶手,和杀害男人嫁祸给北秋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沐乐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帮北秋洗刷罪名,他的个性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现在他想要前往黑鸦林一探究竟了。 沐乐的心情变的惆怅,他不喜欢自己出现这样的情绪,按着胸口,却能感觉到化不开的哀伤。 沐乐认为他不应该感到哀伤才对,因为他和六猴儿不算朋友,只不过是偶遇到的一只山魈小孩,其次,六猴儿跳进双流村的陷阱中,也不是他唆使的,而且六猴儿这么做是为了救出它父母。 六猴儿不再逃避自己的胆小和恐惧,选择正面迎击敌人,沐乐本来就不应该阻止,这是它的家务事…不过,为什么自己心情会这么沉重? 沐乐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已经西落,往黑鸦林的方向隆下。 沐乐深吸一口气,吐掉满胸的郁闷之气,举步前往黑鸦林。 没有任何人带路,无人作向导,不过沐乐还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黑鸦林。 黑鸦林的地势十分险峻,地形也非常的特别。 沐乐站在较远的地方眺望整片黑鸦林,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即使站在此处,他却感受不到黑鸦林吹出的夜风中有丝毫妖气,而这正是黑鸦林的可疑之处。 任何的树林中不可能没有妖怪居住,所以夜风中不可能感受不到妖气,沐乐勾起了嘴角,眼睛扫视着黑鸦林的全貌。 黑鸦林因为地势影响,形成一片八卦状的树林,巧合的变成一处结界,以至于藏身在林子中的妖怪不会外泄出妖气。 也因为它是一处自然的结界,所以沐乐知道自己一旦进入之后,会像是坠入迷障中,无法靠着搜寻妖气来辨别方向,到时候就得靠着眼睛和认路的能力了。 迷宫吗?沐乐感到有趣。 这一晚,沐乐没有进入黑鸦林中,他知道自己必须有耐心的等到天亮才行。他轻拾起头,享受着即将消失的月光,静待白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