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楠音独自站在树下,看着高高的院墙出了神,石桌上摆着的茶杯还在冒着氤氲热气。沉寂的像只伺机而动的野兽。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压得人喘不上气,黑幕下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可以拿到了明面上。 次日,福宝特意挑了个街上人最多的时候将拜帖送到了南宫府上。 南宫家,南宫冰璃坐在软榻上,拿着福宝送来的拜帖。小几的右边坐着的便是南宫冰洛,怀中抱着只刚满月的猫。 “阿姐,这阿音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染上寒症了。”南宫冰璃拿起拜帖端详,“不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
这触感! 南宫冰璃像是想到什么,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回到软榻上将手中的胭脂一点一点地倒在纸上,然后拿起将上面的浮粉吹净。 看到后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递给南宫冰洛,“喏。”南宫冰洛接过,纸上赫然被胭脂印着几个大字:东风到位。 “阿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前朝军中为防止被敌军盗取机密从而想出这个方法,用燃过的蜡油在纸上写字,看似无字实则暗藏玄机,用深色颜料或炭灰铺满内容就会显现。”
“她家是武将自然知晓这个方法。”
南宫冰璃抬手将拜帖放在蜡烛上点燃,不过片刻整张纸瞬间化为灰烬,“走吧,该去看热闹了。”
南宫冰洛顿言:“阿姐去吧,有位故人到访京都,我得去寻他讨样东西。”
“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南宫冰璃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就命小厮套好马车来到国公府。 刚过街角就瞧见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福宝,瞧着是南宫家的马车福宝忙迎了上去,将南宫冰璃扶下车,“南宫小姐您可算来了,我家姑娘都病了好些时日,都要急死奴婢了。”
“你快带我去瞧瞧。”
南宫冰璃跟着福宝穿过长廊,来到府院的西边。 “这不是去雨沐阁的路?”
凤家搬入新府邸后南宫冰璃几人应邀来过几次,自从凤楠音去了秦阳这国公府她们也不曾再来过,虽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她依然清楚记得雨沐阁在南边并非西侧。
福宝回话:“回南宫小姐的话,看病的不是我家姑娘,而是另有其人。”又转过几个弯这才到了地方,南宫冰璃看着牌匾上的字,“瑶芳阁?你家三爷家的那个庶女?凤楠音又在搞些什么名堂?”
福宝微笑,“您进去就知道了。”
南宫冰璃满脸疑惑,这两人不是视如死敌吗? 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坐在椅子上正下棋的两人,场面真叫一个其乐融融。 “来了,坐。”
凤楠音头也没抬,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南宫冰璃坐到她身旁,低声询问道:“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说着扫了眼旁边的人,“到底给谁看病?不会是……”
今日的凤南瑶穿了件鹅黄色苏绣撒花锦衫,口脂也是淡淡的颜色,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发髻也是半梳半散的。 凤楠音不紧不慢的将一颗黑棋落下,“你输了。”凤南瑶定睛看了看,陪笑道:“您又赢了,我自愧不如。愿赌服输,说吧要做什么?”
“号脉。”
南宫冰璃上前,“来吧,我给你看看,虽然我也搞不懂这丫头的花花肠子。”
凤南瑶乖乖将手臂伸出,能免费得“小医仙”一脉,她自然愿意。要知南宫家的规矩极多一般不轻易给旁人医病,江湖上曾有传闻讲“千金难求一脉诊,散尽家财只讲缘。”
说的就是南宫家。
南宫冰璃从荷包中取出一方丝帕放到凤南瑶的腕上,玉手轻搭,片刻眉头微紧。 “是怎么了吗?我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凤南瑶语气有些急切。
凤楠音示意福宝将左右的下人都带了下去,“有什么就说吧。”南宫冰璃将方帕重新放回到荷包里,“你有身孕了,一月有余。”
凤南瑶又惊又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要当娘亲了。”
欢喜过后,凤南瑶想到什么忐忑地看向凤楠音,“你是要取他性命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目前为止你们母子俩还很安全,但以后怎样可就说不好了。”
“你是说他会要我孩儿性命。”
凤南瑶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的,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不会这么做的,虎毒还不食子。”
“会不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凤楠音喝了口茶冲外面喊道:“南青。”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墨色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这是我的暗卫叫南青,为了保证你和你腹中胎儿的安全打今日起她会贴身跟着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凤南瑶权衡利弊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小女谢公主赏。”
“茶不错,我会再来的。”
凤楠音领着南宫冰璃和福宝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一只脚刚迈进门,一股不妙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瞬间,没等几人反应凤楠音就被一位黑衣人带走,待南宫冰璃反应过来时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福宝向前撵了几步无果后又退了回来,“南宫小姐这下该怎么办啊,公主被贼人掳走了,奴婢这就去找夫人和老爷。”
起初南宫冰璃也有些发懵,好在用最快时间冷静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玉佩,“不必了,阿音无事。”
“怎么能没事呢,那贼人看着身手不凡,姑娘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
“带走她的是离王所以她不会有事,你去收拾出一套厢房我这些时日就住在这里,若是有人问起就按先前的那套说辞应付,总之在她回来之前不让任何人进这个院子,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要和任何人提起。”福宝半信半疑,但还是应下,按照南宫冰璃说的那样一一安排下去。 她相信南宫小姐是不会害她家姑娘的,她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京都的街道四通八达,大街小巷更是数不胜数,身为洪武大陆第一的国家经济发展更是不用说,街街道道都是那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但这其中自然是有例外,在城北最大的那条街就鲜少有人来往,只因那一整条街只有一户人家,就是远方来客大壅离王萧穆云的府邸。 雅园内,观赏亭内明显有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萧穆云一身玄色蟒袍外面披着的还是宫宴那日的狐皮大氅。 “今日安霂公主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
凤楠音借着天色渐暗,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人是如何做到说谎话还脸不红不白的。什么不请自来,明明就是你没规矩的将人掳来,现下还污蔑本公主没教养,这人真是脸皮厚得很。 萧穆云偷偷瞥了一眼,这小姑娘一副要将自己活吞了般。 凤楠音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咱还有求于人家,赔笑道:“您说的都对,所以敢问离王殿下如此有涵养的一个人,不惜夜闯闺房寻本宫来此究竟是为何事。”
凤楠音一字一顿,她感觉自己可能将两辈子的好脾气都用来对付萧穆云了。
“无事,叙旧。”凤楠音极力按耐住自己上前揍他的冲动,叙你妹啊,咱俩有那么熟吗?谁要跟你俩在这大冷天里叙旧。 “若无事,本宫就先回去了,府上还有客人不好让人家多等。”
凤楠音咬着后槽牙地说,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要事,谈谈。”傍晚,火红的晚霞悄然染红半边天,夕阳映照层云,霞光倾泻天边,夜色过浓暗夜涌动。 凤楠音听过萧穆云的讲述后陷入深深的思考,重生终究是重生,再次来过的事情一经插入就会偏离正轨,就如她现在所知晓的莲依的惨死,浔墨瑜选妃,凤南瑶怀孕等等,这些事情都不是按照上一世发生的顺序。 乱了,全都乱了。就连萧穆云刚刚同她讲大梁派人来建交都要比上一世提前半年多。 看来她的棋局又要重新布置了。 “谢殿下告知,本宫记下了。”
“你不必谢,我这也不全都是因为你,小丫头,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一定不会。”
凤楠音临走前还不忘再白他一眼,心底暗骂:老狐狸。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给拦了下来,凤楠音袖中的手紧了紧,绑在手腕的腕针已经出头。 “安霂公主,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正霖,王爷命属下安全把您送回国公府。”正霖说明来意,“马车已经备好,这是帏帽,委屈您戴一下,毕竟您身份高贵若是被人看到传出流言蜚语怕是有损您的声誉。”
凤楠音将针收了回去,接过帏帽带好,跟正霖进了马车。 大齐民风开放,对于男子女子都一视同仁,先前朝堂之上还有女官的先例,若是在军中看见女子士兵,在街头上瞧见有女子高声叫卖或出门不戴遮面这都是常态。 但即使如此,各世家也都有家规约束女儿,但相较于前朝依然宽松许多。 夜里马车走得极慢,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 大齐没有宵禁,所以现下街道依然灯火通明,凤楠音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花楼揽客的姑娘们,寒冬腊月里还穿着单薄的站在外面。 “停车。”
正霖拉紧了缰绳将马车停下,“公主,咱们还没到国公府呢。”
“你停在这里就好,我自己回去。”
“这怕是不好,王爷叫我将您送到国公府,这要是被王爷知道,怕是……”正霖有些为难,倒不是他有多惦记着她,只是王爷的命令他还是要遵守的。 “你不用担心,放心回去交差,这里离国公府不远,我自己走回去。”
“这,好吧,那您小心。”
凤楠音先正霖一步下车,扯下帏帽扔给他,头也不回抬步就朝南枳楼走去。正霖愣在原地,“真是个奇怪的人,一女子大半夜不回家跑到这花楼里快活。”
正霖回府汇报的时候还特意向萧穆云说了此事,萧穆云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下去。 “呵,花楼,凤楠音啊凤楠音,你现在可真是让本王猜不透。”
萧穆云自己都没注意,他的嘴角早就泛起弧度,眼里也尽是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