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他的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神明气息也在这一刻隐去,似乎一下子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我看着他,双眼不由得微微眯起。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是帝君。 而是张明宇! 不仅是他。 原本已经周身黑色雷霆缠绕,哪怕自始至终都是趴在他身边不动,也依然给人一种宛若凶兽一般的太极,周身气息也在瞬间敛去,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狗。 一时间,我有些错愕。 而他却是微微一笑。 “师弟,你说的对!”“不过,这一次我恐怕 不能随你离开了。”
“既然只有去走那众生之路,才能明白众生所求。”
“那么,我便再去走那众生路。”
“在我彻底明白之时,我会来寻你。”
“如何?”
我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好!”
看着他带着太极走出庙宇,看着他的背影,我一下子也就释然了。 他是张明宇也好。 是帝君也好。 他对于我来说,始终都没有变过。 而这,也就足够了。 “我会去泰山。”
“我知道。”
他没有回头。 我继续道:“我希望,能够在泰山与你再见。”
“好!”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和太极的身影也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好一会儿我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桌上那两支香后,我将它们再一次收了起来。 这两支香对我已经无用。 但他是张明宇给予我的。 那就足够了。 我之前把他拿出来放在这里,无非便是失望了罢了,而现在,我已经并不失望。 我也知道。 从这一天起。 他们这一人一犬。 这人世间,便会再出现一个名为张明宇的天师山道士,带着一条狗,行走于众生之内。 我也走出了庙宇。 但我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里。 和张明宇之间的事情我已经释然了。 但这里的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我要去一趟奈何桥。 真正的奈何桥! “还请,带我去一趟奈何桥!”
我看着庙宇外道。 不多时,那老妇身影再次出现。 “帝君临走之前已经交代。”
“只是,如今的奈何桥异常凶险,且在那的两位是否能够离开,亦或者,是否还活着,哪怕是帝君也不知晓。”
“老身只能带你前往。”
“剩下之事,便无法再出手。”
我微微点头道:“有劳了。”
老妇也不啰嗦,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身在前带路,我跟着他,一路朝着记忆中的那座桥走去,一直到了桥前,她手一挥,一座石碑便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那石碑之后,似是有一个通道若隐若现。 我知道,那便是进入真正的奈何桥所在之地。 只是我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看着她问道:“当日在封灵村的,可是你。”
“是老身。”
“是谁安排你在那里?”
老妇沉默片刻后道:“泰山府君!”
我愣了一下,片刻后又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
老妇也没有过多解释,让开了道,示意我可以过去了。 我也没再多问,直接走了进去。 对于她在封灵村的事情跟泰山府君有关系,我其实也早就有一些猜测,只是并不确定,如今也算是确定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 泰山府君也好。 帝君也好。 都没有对与错。 他们之间也知晓。 而我的存在,对于泰山府君来说,其实并不是威胁,因为我……同样知晓这局,哪怕这个我,并不是现在的我。 泰山府君从自始至终他所要做的都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如果他真的要杀我。 在我走出娘儿村之时,我便会死。 他要做的。 是让我尽可能的走出这局,尽可能的,再于泰山与他一见。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至于他所做的那些事情。 是非善恶。 我已经无法去评判。 作为一位存在于不知道多久的神明,他所做的都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和立场,而正如我之前所说的。 只是这选择,不见得对罢了。 所以我已经不恨他了。 倒也不是不恨。 只是释然了。 在这局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无奈,都有着自己的选择和立场,所谓的对与错,只能交予众生去评判。 至于因泰山府君而死的人。 他们的死。 归根结底,也许我也有责任。 因为,我就在这局中。 微微叹了口气后,我眼前所见也随之变化,一眼看去,我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我看到了一条河。 看到了一座桥。 看到了一艘扁舟。 看到了两个人。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当初在归墟之内的时候,老疯子曾让我见过曾经的黄泉河的景象,如今便与那时所见十分相似,只是奈何桥和黄泉河在此刻要多几分死寂。 而那两个人不是别人。 一个是站在扁舟上,在此时此刻成了一方摆渡之人的刘山。 另一个,便是在那奈何桥的另一头的那扇门前的李伯温。 而在他们两人的四周,此时有无数亡魂肆意,而他们似乎已经疲于应对。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也没有去主动找他们。 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似是一种已经对自己的生命没有了眷恋,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 我无法形容。 总之让我十分有感触。 我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到在那扁舟上的刘山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的周身黑色光芒涌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我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魂灵。”
“只要有我刘山在。”
“这河,你们便过不去!”
在他的声音之下,回应他的是那无数魂灵的嘶吼。 哪怕他已经遍体鳞伤,那些魂灵也的确被他拦了下来。 这便是真正的刘山吗? 黄泉河摆渡人。 只是如今,他所要做的已经不是摆渡。 而是尽可能的阻止那些魂灵通往黄泉河的另一边。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看向那李伯温。 李伯温始终盘膝在那扇门前,他的身上不断溢血,哪怕我没有看到他在做什么,我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压力并不比刘山小,甚至更大。 而他身上的那扇门。 似乎…… 随时都有可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