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混乱,战火如荼。这样的情况下,凤浅兮却还是得去盛都。一来楚晔体内的毒不容耽搁,二来北周那边一直没有传出消息,她心中不安,赶路越发急切。蓝初等人却忧心她的身体,从栖霞峰出来已经多日,她的功力依旧还未恢复,人也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虚弱。劝她休息几日再走,她却不听,仍旧日夜兼程的赶路。现在天下大乱,哪里都不安全,唯有绕路。锦城原本是属于西凉国土,归纳天凤后便在西北一代,那地方靠近大越。南齐两地征战,天凤和北周都牵涉其中,唯有西凉和大越按兵不动。西凉与北周是同盟国,司徒轻尘曾受恩于楚晔,所以只有从西凉边境绕道最安全。凤浅兮得庆幸自己随身携带了血玉,皇叔恢复了她的身份,这血玉就是最好的通关令牌,在天凤境内可以随意行走,而且还有调兵遣将之权。不过眼下天凤遭受战乱,她也不会因自身安危而随意调遣大将。况且这样一来太过张扬,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反而不好。七天后,几人终于出了天凤,前方三百里就是凤晞贞的封地锦城。凤浅兮早已偷偷与凤晞贞取得联系,让她派人接应。然而还未到汾阳,凤浅兮等人便遭到了阻拦。黑压压的大军,一眼望去没有尽头。领头之人,正是慕容归。在这里见到慕容归,凤浅兮并不十分意外。上次楚晔跑来抢婚,慕容归也曾带人阻拦。这女人向来胆大包天,又有免死金牌在手,无诏私自出兵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这一次,她带的人可不止三千。装备整齐,训练有素的军队。足足五万。凤浅兮悠悠轻叹一声,苦笑。“你还是来了。”
蓝初等人早已全身戒备。出了栖霞峰以后,他们就已经调动千机阁所有死士一路随行保护,无论如何要将凤浅兮安全送入锦城。慕容归高踞马上,身上穿着银装铠甲,目光逼人而冷冽的看着她。“上次你被逼无奈,我无话可说。这一次呢,你又想反悔?”
她嘴角勾起淡淡讽刺,“凤浅兮,你好歹曾是一国之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而肥,也不怕天下人嘲笑?”
凤浅兮平静与她对视,眼神里泛起对命运捉弄的无奈和疲惫。“他让你来的?”
慕容归冷冷看着她,并不回答她,却道:“你现在跟我去南齐,履行你的承诺安安分分的嫁给容臻,我不为难你的人。”
桃夭嗤笑,“笑话,你一个别国军侯,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们?”
慕容归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盯着凤浅兮。“我的耐心有限。”
她沉声说:“我知道你在等凤晞贞支援,我也知道你们这群人个个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我有五万精兵良将,足够困住你。你想好了,当真要为一己私欲害死忠心耿耿拥护你的人?”
凤浅兮沉默。蓝初打马上来,冷声道:“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慕容。”
凤浅兮突然开口,声音极低,眼神晃过复杂的神色。“其实你不是想抓我去南齐,是想杀我吧?”
慕容归眼神微微一震。蓝初等人脸色冷了下来。凤浅兮却十分平静,“我和容臻的约定是私下交易,他并未昭告天下,所以他不会拿这个为难天凤为难北周。而且他曾答应过我允许我反悔三次,纵然他对我失望却也不会以同盟之谊让大越出兵抓我,尤其不会让你带兵在此阻拦。”
慕容归已经恢复冷静,冷笑着看着她。“是,无论你怎样欺骗他伤他的心他都不舍得伤你分毫,你便有恃无恐的踩着他的真心踩着他的信任踩着他的尊严去和楚晔双宿双栖……凭什么?他能容,我不能。既然他对你掏心掏肺也换不回你一丁点的感动,那你有什么资格肆无忌惮的践踏他?他舍不得杀你,那就由我来。你死了,他就再没弱点,你死了他就不会一次次犹豫一次次退让一次次被动。”
她眼神里疼痛和憎恶交错而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我不能让你继续毁了他。”
凤浅兮看着她,看着她清丽的眉目瘦弱的肩,看着她铠甲加身眸光冷冽。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同样的场景,楚晔设计围困她,而自己坚持要放走她。当时楚晔说过,放了她对自己没好处。然而因为自己的坚持,他终究退让。却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心软,却换来今日的四面楚歌。跨不过的天堑。凤浅兮微微的笑起来,眼神淡淡自嘲。人生里多少的未知,都早已在命运的安排下埋下伏笔。有些结局早已注定,竟非人力可以改变。“杀了我,然后再用自己的命为我陪葬?”
她悠悠的说道:“为了他,甘愿冒天天下之大不韪……慕容,你可值得?”
慕容归神情浮现几分恍惚,刹那又回过神来,淡淡道:“你呢,为了楚晔可以颠覆整个婆娑族,可以让自己一再的失信于天下,何尝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嘴角淡淡勾起,秋水瞳眸柔软而幻灭。“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为你所爱,我为我所爱,没有对错是非,唯心而已。”
“好,好个唯心而已。”
凤浅兮蓦然失笑,摸了摸雪伏的头,深深看着她。“如果不是各为其主,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想,我们可以成为知己。”
“只可惜你终究选择负他。”
慕容归眼神里竟也有微微叹息,“或许这是宿命。”
两人目光对视,而后错开。慕容归抬手,夕阳下余光下她手势凝定如初,像是那一轮日光里升起的暗影。随即她闭眼,手落下。身后呼啦一声,五万大军一拥而上。暗卫全数出动,厮杀四起,鲜血飞溅。暗卫只有数百人,慕容归的人带的军队却有数万人,悬殊之差,立竿见影。蓝初等人没有出手,而是很有默契的护着凤浅兮。这个时候,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