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让凤浅兮猛然一震,下意识就要抽离自己的手。他却紧紧的抓着不放,似乎感受到她即将离去,心中极度恐慌之下,他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死死的抱住了她。凤浅兮闷哼一声撞在他胸膛上,想要呵斥,又想起他现在根本意识不清,哪里听得见她说什么?只能无奈苦笑,这算不算自作自受?楚晔抱着她,睡梦中她身上幽兰的清香扑入鼻端,安抚了他急躁的心,他舒展了眉目,依旧低低的说:"别走……别离开我,浅浅……"一声声呢喃若梦,似千丝万缕的线,一根根化作网,将她的心缠绕收紧,跟着慢慢而深切的痛。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肺腑之中闷闷的痛,听着那样悲切近乎乞怜的声音,忽然就觉得心酸。林青说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回荡,缠磨着她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识。她为何一再容忍他的侵犯?为何会对他愧疚?为何拿他无可奈何?为何要用那样一场戏来证明自己早已忘情而不是干脆漠然以对?东丘之后,她早已忘记曾经和他的点点滴滴。再次相遇,她面对他时心静如水。可不到两日功夫,两人数次纠缠,那般牵连着记忆和情丝,仿佛再也斩不断。再次对他动心了么?亦或者内心深处依旧有着那般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所以对他格外特别?她茫然了。低头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自从两人相遇后她一惯的客气疏离,而他笑意背后戏谑调戏,时时接近与她肌肤相亲,她在那样温存里恼怒异常却又隐忍不发。亦或者他温和如玉,她笑里藏刀,明嘲暗讽。如今这般情状,她才恍惚想起来,似乎从未这样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过他。他天生好颜色,眉如墨画肌肤如玉,而那双眼睛浩瀚深邃如波澜壮阔的大海,睁开的时候笑意盈盈潋滟微光,涤荡着小楼春梦宫阙华丽晚霞斑斑。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加起来,都不抵他流光溢彩的一笑。如今这般沉睡着,那样深邃美丽的眼睛未曾释放绚惑的光彩,少了那样蛊惑妖冶的吸引力,其他五官之美又逼入眼帘。狭长的眉,弯曲而浓密的睫毛……微抿的红唇,以及……精致的下巴。这个人生来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病了吧?这样想着,她便轻轻一叹。许是太过疲惫,楚晔渐渐的睡了过去。凤浅兮小心的松开他的手指,他却似乎有感觉,再次抓紧。"别……"凤浅兮吓了一跳,又听他梦呓般凸出一个字。"走……"别走。这般脆弱的他,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吧。凤浅兮眼神复杂,凑到他耳边,声音难得的温柔。"你抓疼我了。"他一颤,松了松手,凤浅兮飞快抽出自己的手,他立即感应到了,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眉头比方才皱得更深。"浅浅……"凤浅兮手一挥,桌子上的被褥飞过来,盖在他身上。他静了静,若有感悟,很快就不动了,只是眉宇间依旧有着化不开的结。凤浅兮蹙眉,这样下去他如何睡得安心?而手术过后身心疲惫,他必须要好好睡一觉,才能保持精神力的恢复,不然以他现在的体质,很容易引发其他病症。正想着,忽听得门外林青说道:"我带来了香炉,里面放了安神香。"凤浅兮一怔,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香炉。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心想林青看起来风流不羁,没想到心也这般细腻。又想起他和桃夭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若是肯将这份体贴细心用在桃夭身上,两人早就修成正果了,何苦这般互相讥讽嘲笑争强好胜?不过林青是聪明人,但望自己之前那番话能让他有所悟。游戏人间的人一旦醒悟,面对本就对自己有意的女子,只要勇于跨越那道坎儿,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但愿那一天不会太远。她微笑着,点燃了安神香。香气缭绕,晕染着她精致的眉目,将那笑意也熏染得模糊不清。她不再回头,抬脚走了出去。林青抱胸懒懒斜倚在廊前已经陈旧的柱子上,望着夜空若有所思,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仍旧想着自己的心事。凤浅兮走到他身边,道:"在想什么?""桃夭。"他回答得毫不含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坦荡而随意,神色较之平时的玩世不恭稍稍收敛,却也看不出半点为情所困的模样。他说起桃夭,仿佛就跟说今夜的星空一样。凤浅兮忍不住轻笑。"我以为你一辈子都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敢声之于口?"林青终于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细长的眸子潋滟如水,在星光下泛滥着蛊惑人心的光,顷刻便让人沉沦。六大护法都是俊男美女,与蓝初温和儒雅精致绝伦的美不同,林青的五官细究起来还稍稍逊色蓝初,但那双眼睛却是波光横魅风流天成。眉梢一扬眼中笑意便如旋涡般泛滥着魅惑的光,点亮了整张脸,再配合着唇边完美的笑,十足十的少女杀手。而且他说话风趣谈吐幽默武功不凡,举止狎昵却又不轻浮,很容易让女人升起好感。面对这样一个绝色多情的男人,难怪桃夭一直不肯服软。凤浅兮默了默,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这样纵情声色?即便是演戏,但你要知道,女人心都是很敏感的。你就不怕哪一日桃夭受够了真的就不给你机会了?"林青轻哼一声,神色不见丝毫担忧和紧张,反倒是无奈多一些。"就她那性子,我若不娶妻,她宁愿这辈子这样跟我耗着也绝对不会先一步从良。她永远死撑着她的面子她的骄傲,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我面前服软。"他说着,半是恼怒半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咕噜一声。"女人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