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好像误会你了。"凤浅兮将容臻的神情尽收眼底,对慕容归说道。慕容归抿唇,眼底划过淡淡苦涩,而后漠然道:"他没误会,我的确是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她说得坦诚毫不做作矫情,"输给你我心服口服,但我不希望他娶你。这世上他可以娶任何女人,只要那个女人能全心全意爱他,我甘心退出。你不喜欢他,却要霸占他的心,我不许。"如此蛮横却又如此理所当然,竟让人半点也讨厌不起来。兰羽歪头看着她,眼睛亮锃锃的如星子一般。"原来你喜欢容臻啊,早说嘛。我看你们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实在是般配极了……""姑姑。"兰华总是会在这个时候不客气的泼她冷水,"除了兮儿,容臻不会娶任何人。"兰羽回头瞪着他,"世事无绝对,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帮着容臻拐走我的浅浅,哼,我不答应,就算你帮忙也不行。"兰华无奈摇头,多次争论无效后他也不试图多做辩论,反正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俩永远无法达成一致协议,若是言语过激反而会刺激她失心疯发作,得不偿失。"娘。"凤浅兮扯了扯兰羽的衣袖,提醒她稍稍注意点,好歹别在慕容归面前说这种话,要知道,女人心都是敏感易碎的。慕容归倒是不在意,坦然的笑了笑。"喂,凤浅兮,不用在我面前藏着掖着,他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凤浅兮漠然。爱一个人有多深,对他的了解就有多深。这些年容臻不知慕容归女儿身,不知这个女子是怎样隐忍而偷偷的深爱着他,只一味的追逐自己所爱,却不知这样的追逐就如同没有尽头的黑夜,夜里刮过的寒风化作冷刀,一寸寸割裂了她的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其实……"慕容归看着走在前面的容臻,眼里蒙上淡淡雾气,"很多年前我就知道,或许这辈子我都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不停的追逐你。我这一生,大概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或者一个努力融入他生命的过客……你刚才问我为何不换回女装?呵呵~因为我知道,换回女装又如何?换回女装也改变不了他对你情有独钟的事实,换回女装也换不来他为我片刻的驻足,换回女装也无法成为他眼中最美的风景……既然如此,我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何苦这样卑微的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祈求他的一丝怜惜?不,那样我首先会看不起自己,又岂能期待他会因此对我另眼相待?倒不如不让他知道,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他轻松,我也不用纠结于他的不爱而痛不欲生甚至因爱生恨嫉妒成狂。这样岂不是很好?"她笑笑,夜风低迷,穿过她的发间,飘飞的发丝凝在她唇边,笑意如水而温柔。"我这一生虽然无奈却也自有价值,就如同你无法卸掉的责任和使命,我也不能。其实我们两个何其相似?韬光养晦隐忍坚毅,都是为了至亲之人。唯一不同的,便是我的人生从一开始不由我自己选择。""我也曾怨过恨过哭过闹过,可那又怎么样?在其位谋其政,身在这样的家族,面对冰冷的权柄和诡谲的人心,除了选择最冒险的一条路,还能如何?抛却这一身锦绣荣光远走他乡做个普通人吗?不,人可以没有那么多的追求野心,却不可以没有尊严和骄傲的活。更何况,即便我肯退一步,别人也不肯放我海阔天空。没有退路,就只能不断向前走。"她无奈而苍凉的一笑。十八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要换回女装,因为只有真正换回女儿身她才能卸去肩头沉重的担子和责任。可如今心愿达成,她却发现自己错了。换回女装,责任依旧在。而心中那些堆积的重重心事,再也无法以那一副假面孔掩饰,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风流倜傥的笑。属于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总是免不了愁锁双眉,痛至心头。"我也曾想过,他从不将我看在眼里,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女儿身,也曾因此怨恨不甘。可就在半年以前,我看见……他看着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错了。他那样的人,生来尊荣高贵金堂玉马,身边自有美女环绕,何愁没有绝色兼与众不同之人?我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那些人他看不上,是因为,他心中唯一的独一无二,已经给了你。"凤浅兮没有说话。兰华早已扶着兰羽离去,这一方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夜色深沉,周围繁花似锦葳蕤绵茂,月光倾洒,照得小路石板发出淡淡微光,映射远处宫阙繁华。"原本我已经打算这辈子都做个男人,就当从不知晓自己的女性性别。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生来就该以男子存在,根本不能奢求情爱之欲。"慕容归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瞥她一眼,"当时在东丘你和楚晔决裂,你可知那一刻我多恨你?不是因为你放弃楚晔而即将投入容臻怀抱,而是因为……你那样泯灭真情的冷血让我心惊又心寒。我一生身不由己,连爱和被爱的资格都没有,而你那般轻易得到却又那样毫不犹豫的放弃。可我又那样羡慕你,羡慕你可以理智的因为责任和使命而抛却个人情爱得失。我……我做不到,宁可卑微的以男子的身份偷偷仰望他,也做不到换回女装后面对他的冷漠怀疑然后从此陌路,所以只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我是不是很犯贱?"她这样问着,眼底淡淡悲凉自嘲。"不。"凤浅兮负手慢慢走着,眼神悠悠惆怅。"你比我勇敢,也比我有担当,最起码你不畏惧承认自己的心,我却只能靠锁心来克制自己的感情又以断情丹断去情史。你的藏情是无可奈何,我的锁心却是处心积虑。你比我光明坦荡,也比我博大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