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数月前本宫在北周已经查明十年前东丘之战真相,本宫的大哥,献王,乃是冤死。此事北周已对本宫做了解释,并表示诚意而将罪魁祸首交给本宫处理。如今奸侫小人早已死于本宫之手,尸骨无存。"最后一个字落下,大殿响起一阵阵的唏嘘声,不少人面色虚白头冒冷汗。凤浅兮面色冷凝,继续道:"其二,本宫回国途中遭遇无数刺杀,幕后主使本宫心中已有定论,稍后便请各位大臣旁听议审。"底下大臣们再次脸色数变,尤其是皇后党,人人面有不安。听说今夜皇后遇刺,是以曦华公主回国这等大事都未曾出现,莫非……"第三。"凤浅兮的声音陡然一沉,似狂风席卷了乌云,惊天雷鸣刹那远去,倾盆大雨即将来临。"为十年前前太子主张变法却被冠上'乱国'之罪冤死一案。"扑通—有人跪趴在了地上,汗水大颗大颗的坠落,染湿了地面。御史令张越,十年前上奏赐死二哥的人之一。除了他,殿中大部分人都面有凄色。十年前前太子之死轰动整个天凤,百姓暴乱之景历历在目。那是史无前例的官民大战。最后胜者,还是那些他们平日里看不起的贱民。唯一的收获,便是逼死了那个日日想着变法剥削他们利益的病秧子。只是逼死了他也没用,那病秧子定下的变法条例依旧在天凤执行,且这一执行就是整整十年。这些年来陛下不大管事儿,唯有前太子定下的变法条例分毫不差的督促执行,稍微有半点疏漏,那必定是极其惨烈的下场。所以十年来,因为变法的延续执行,贵族的气焰早已大不如前。如今这个在他们眼里早已被幽禁没什么威胁的公主再次卷土重来,且比起十年前更让他们惊悚。他们没忘,当初这女子不过三岁稚龄就已才动天下,随后又帮着前太子制定一系列的律法,甚至陛下在上书房批阅奏折都要带着她。这女子小小年纪却睿智绝伦,说起朝政大事来朗朗上口条理分明,比之常年混迹官场的那些老油条还精明敏捷。六岁又著《战略纪》,更是轰动天下。要不谁那年因母而罪被关长生殿,单单千里奔赴东丘山救献王一事就够在她的名声上锦上添花。十年后这女子更是不得了,忍辱负重以舞姬身份取悦他国使臣,又能屈身降贵以媵妾的身份远赴北周,以一人之力硬是将十年前牵扯五国的东丘之战真相给调查了出来,还敢在人家的地盘当着满朝文武为自己的兄长喊冤。这一桩桩一件件,别说寻常女子,便是男子,也没几个能做到的。如今她回来,怕是要算旧账了。这样一想,许多人都不禁面色发白恐惧莫名,压根儿就不敢看凤浅兮那可以冻死人的目光。"请恕微臣直言。"一人突然站出来,沉声道:"前太子以变法为名祸患朝纲以至于朝中怨声载道,最后才自缚罪孽深重而自甘赴死。此事已过十年,不知公主口中的冤,何……""放屁。"突如其来的暴喝声惊得那人整了整,那个'来'字在舌尖缠绕,最终戛然而止。满殿寂静,因这一句震天怒吼,和那粗鄙的两个字。邱太傅等人眼皮抽了抽,心想公主气得不轻,不然也不会在这金殿爆粗口。就连凤暝都眼神闪了闪,却没说话。凤浅兮那两个字几乎是从胸膛里震出来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外面被'捆押'的叶芳等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咦?"夜央十分惊异道:"我还从来没见阁主这般愤怒过,看来那老头子有的苦头吃了。"他摇着头,看似同情,眼神却满是趣味儿。叶芳蹙了蹙眉,低声道:"阁主幼年与献王和前太子关系极好,当年献王和前太子死得那般凄惨,阁主如何不怒?这么多年,阁主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这一天。那些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还在这里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换了谁都欲恨难平。"夜央不说话了。洛雪侧头看向身边的蓝初,他一直盯着金殿,眼神担忧而疼痛。她低下头,默不作声。金殿内。凤浅兮吼出那两个字后大殿就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一霎之后凤浅兮突然拔步上前,直直站在方才开口那人之前。"自缚罪孽深重?我大哥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陈大都督,麻烦你给本宫说清楚。"陈都督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一震,心中刹那怯懦,随机想到进宫之前收到皇后心腹的传话,心又定了定,道:"公主息怒。"他拱了拱手,面色不改,道:"我天凤立国百年君臣和睦朝纲清明,前太子却一意孤行采取那所谓变法,剥夺簪缨世族们的功勋荣耀,让众臣寒心,民心不稳。此举居心叵测,视为乱臣贼子,理当讨伐诛之。至于公主口中所谓的冤屈……"他一笑,躬身道:"请 恕微臣愚钝,不知这冤,何来?"强词夺理无耻之尤。凤晞贞眼神嗖嗖嗖射出利剑。凤浅兮却怒极反笑,"好,好个乱臣贼子,好个理当讨伐诛之。"她展开双手,在此之前特意换上的宫装礼服高贵华丽。她展开双手转身的姿态潇洒决然又霸气尽显,宽大的衣袖在夜明珠照耀下其间金线散发出的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陈都督心神一凛,那女子虽然在笑,然而眼神如刀眉目冷峻,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森冷的杀气和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成灰。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凤浅兮却突然回身,指着他,高声道:"陈都督所谓的簪缨世族功勋荣耀,从何来?"陈都督一颤,强自稳定心神,道:"自是世代积累,祖上蒙阴……""很好。"凤浅兮嘴角勾一抹森然冷笑,"你们的祖先乃天凤功臣,我朝历代君上仁慈宽厚,予以褒奖理所应当。所以百年来,朝中新晋官员全都出自你们这些簪缨世族,而隐于市井之中的百姓草莽即便胸有沟壑之才也因出身卑贱而与仕途无缘,还被人视作无用书生,十年寒窗毫无施展之地,遗憾终生。""龙生龙凤生凤,自古便是这个道理……"陈都督张口反驳。"鬼话连篇。"凤浅兮怫然挥袖,怒道:"你们自命清高,自负血统高贵,子孙后代也理应如此,所以理所当然的霸占着朝堂,享受着祖上蒙阴却于江山社稷政治军事毫无建树,更有甚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欺压民众无所不为。到底是你们这帮所谓的贵族自以为是闹得民心不稳还是我大哥变法以至朝纲混乱?"她声音陡然拔高,"自古龙凤皆为帝后,陈大人,你自诩为龙凤,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