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晔一大早便来到兰曦阁,却听闻她去后院赏雪了。兰曦阁清幽僻静却风景清雅,别有一番风味。楚晔去的时候,便看见凤浅兮穿梭在梅花林里,似乎在折梅。银装素裹,琉璃世界,身后是碧瓦红墙的楼阁,周围是雪地里争相斗艳的梅花。她身上裹着白色狐裘大氅,只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眉目沉静,精致如画,似山水淼淼,一笔描不尽的风华。他眸光有刹那恍惚。折好红梅的凤浅兮和青玉已经在往回走。青玉喋喋不休道:"公主您要是喜欢这梅花,吩咐一声,奴婢着人帮您摘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您的伤还没痊愈,这大冷的天,别又染上风寒了……"凤浅兮翻了个白眼,边往回走边道:"我没那么娇弱,不就是摘个花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唠唠叨叨么?青玉啊,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呢?"青玉一愣,而后苦了脸,哭笑不得道:"公主,您是千金之体,要是哪儿磕着碰着了,殿下怪罪下来,奴婢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行了行了,哪就那么严重了?"凤浅兮实在很郁闷,"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楚晔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魑魅魍魉,能把你给吃了?"青玉小声嘀咕,"您是贵客,殿下吩咐了奴婢要好好伺候你,奴婢不能玩忽职守……殿下!"她说到一半,忽然看见立在门口的楚晔,忙惊呼着垂首行礼。凤浅兮抬头一看,撇撇嘴。"你怎么来得无声无息的?当真是自己的地盘,想去哪儿都不用事先差人说一声。你瞧瞧你一来这些丫鬟一个个都怕得跟个什么似的,可见你比那魑魅魍魉洪水猛兽还可怕。"说完后对青玉道:"去给我找个花瓶来。她捧着梅花,径自走了进去。楚晔嘴角微弯,示意青玉下去。"魑魅魍魉也好,洪水猛兽也罢,你不依旧我行我素肆无忌惮么?"凤浅兮坐在美人榻上,翘着二郎腿喝茶,闻言哼哼两声。"这太子府可不是我死缠难打非要来的,是你强行将我带来的,既然如此,我干嘛要客气?再说了,你这府中死气沉沉的,都怪那些繁荣缛节惹得祸。姑娘我难得清静一会儿,就不许我自在自在?"楚晔坐在她对面,笑道:"你倒是越来越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凤浅兮下意识要应答,随即一想这话不对啊。什么叫把这里当自己家了?那不就是说自己有意于他太子妃的位置么?她眯了眯眼,冷哼道:"本姑娘这叫随遇而安,懂不?"楚晔只是笑而不语。凤浅兮放下茶杯,这才瞅着他。"喂,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姑娘我还要去睡美容觉,没空跟你闲聊。"楚晔已经习惯她口中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汇,敛了笑意,道:"我是来告诉你,最近京城大概有些不安稳,你不要出门。""我一踏出兰曦阁就有人禀报你,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用得着亲自来与我说这些废话么?"凤浅兮嗤之以鼻,手指头卷着一缕发丝,懒洋洋道:"说重点。"楚晔沉吟一会儿,道:"你想要退婚么?"凤浅兮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的问:"什么意思?"楚晔眼眸半阖,谁也看不见他眼神深处的波云诡谲翻云覆雨,仿佛千万年的沉淀,而后终将平静。他道:"我可以帮你。"凤浅兮眉心微动。"条件。"楚晔哂然一笑,似觉无趣又似讥嘲。"你身上若有什么值得我可取的,只怕你也不愿给。"这话说得就有些晦暗莫名了,听起来又有那么几分暧昧的味道。凤浅兮沉默。这段时间和楚晔接触,她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人看似云端高阳高不可攀,有时候却又踏下云彩与她亲昵自然如同情侣。偶尔眼神交汇,她总能从他眼底察觉刹那的流星飞火,似极地深渊里开放出来的曼珠沙华,妖娆灼灼,将她燃烧成灰。待她继续探索的时候,他却又如镜湖之水,平静无波。明明心里知道他危险得可怕,却莫名的对他没有丝毫畏惧。她自问这些日子以来,对楚晔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似随和,实则狠辣无情。这府中下人不多,却个个庄严规矩,谨慎小心。由仆观主,楚晔这个病怏怏的太子自有驾驭人心的能力。所以他对她这个别国送来陪嫁的公主,的确算得上是纵容亲和。可是……"这么不求回报的帮我。楚晔,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楚晔睁开眼睛,又笑了笑,笑得没多少情绪。"你都说是不可告人了,那自然便是不能随随便便让你知晓的。"果然!凤浅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郁闷,至于为什么,她却说不上来。"你想怎么帮我?""这你不用知道。"楚晔言简意赅,"一个月,最迟一个月,你就可恢复自由身。"凤浅兮扬眉,"这么快?"楚晔笑笑,站起来。"下午跟我去书房。""去书房干嘛……喂,楚晔,你说清楚,你……"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凤浅兮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这时候,青玉拿着一个青瓷花瓶走进来。"公主,您要的花瓶拿来了,现在就帮你插上么?"凤浅兮瞥一眼桌上艳丽的梅花,却再也没有了心情。"扔了吧。"青玉一愣。"公主?"凤浅兮烦躁的摆摆手。"让你扔就扔,哪来那么多废话?"她说完就走进了内室,不再多言。青玉叹了口气,将那梅花拾起来,插在花瓶中,放在窗台上,然后走了出去。午时,凤浅兮用膳的时候看见摆放在床榻上的梅花,愣了愣。看了青玉一眼,没说话,默默的用完午膳,便起身去书房,半路上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发生什么事了?"青玉在旁边答:"是四皇子妃。""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