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啊,真的下雨了!”
大臣中,魏征第一个大叫出来,他展开双手,仰望天空,任由雨水晒在他的脸上,仿佛回到了少年。
“真的下雨了,真的下雨了!”群臣队伍里一阵骚动,所有人的脸上带着喜色。
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等武将,皆是穷苦出身,看到祈雨成功,老天真的下雨了,他们也甚是激动,这就意味着穷苦百姓的绝路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生机,“下雨了,好雨啊,直娘贼,啊啊啊,给老子下,再下大点!”“下雨啦,下啊,下大点,下大点。陛下,下雨了!哈哈.....”以房玄龄为首的一群文臣,也兴奋起来,高呼着、跺着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兴奋,只能通过各种疯狂的动作表现出来,这群人,也是真正希望下雨的人,尤其是房玄龄、魏征、王珪、刘政会等人,他们是处理过两道十万流民,见识了人间疾苦,而眼前这场雨,将是缓解这疾苦,最迫切的。 山脚下,人头涌动,随着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已经在不少百姓奔想躲雨,那是带着孩子的妇人、老人,因为淋雨会得病,生病与穷苦百姓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但,那些田间劳动者、靠天吃饭者、日夜勤耕者,不仅不会躲雨,而是仰天嚎哭,这场雨,他们等了太久,心急如焚,田间的秧苗,那还活命的希望。哭泣不是悲伤,而是喜极,这场雨拯救了他们,给了他们活下去的一丝希望。 百姓们,有的笑,有的哭,有的乐,有的放声高叫,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张大嘴尝尝雨水,有的当场吟诗歌颂,随着老天真的下雨了,所有绝望的心,都一丝丝的涌动起来。 “父皇,下雨了,真的下雨了,祈雨成功了,父皇~~~又下大了,又下大了!”
太子手舞足蹈,乐的像个孩子,他本来也就是个孩子,前次祈雨失败,李世民的脸黑了很久,对他自然也严厉了很久,所以太子,很激动。
上皇李渊摸了摸胡子,乐滋滋的在想着什么。 长孙皇后一脸的欣喜之色,不过她依然很淡定,她是为数不多,知道这次祈雨内幕的人。 杜少疏,真乃天赐大唐之人,长孙皇后这样想着。 李孝恭、李道宗等皇室宗亲,见祈雨真的成功了,心里想的第一个事,就是她们的同宗兄弟,李世民,确实是天命所归,名副其实的圣人。 李君羡摸了摸脸上的雨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一些,也看见了杜少疏带着几个人,拐了两位公主,还不许他派人跟着,上了山顶,放那个什么“鸦子”,听说可以令天下雨,李君羡当然不会相信,怎么可能有人能令天下雨,他杜皮能做到,我李君羡以后称呼你杜神仙。 最先反映过来的那个人,还是李恪,只见李恪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尽毕生之力,大吼出来:“祈雨功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第一个跪了下去。 大秀终于开始! 太子反映过来,跟着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可惜他没有清嗓子,也没准备,喊岔了气。 文武群臣皆跪,三呼“吾皇万岁”! 这就等于把这场祈雨的功劳,全部按在了李世民身上,是不是巧合?还是何人手笔?这些都不重要! 李世民亲念祭天文,还念错了许多,这些也不重要! 李世民亲自敲响祈雨钟声,告导上苍,不管上苍有没有听到,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天真的下雨了,是大唐天子李世民让天下雨了。 李世民一双虎目环视,一个个,一点点,一块块,目光所到之处,一人外,无人不拜。 他最先看向的,是太子,太子跪地,声嘶力竭的喊着“万岁”,他的目光略略停留,便移向上皇李渊,目光在李渊身上停留着,李渊躬身半拜,他是唯一一个不用跪拜的人,李世民从李渊的眼神里读到了肯定与欣慰,心中大为感动。 “朕没错,朕便是天命所归,朕便是——天子!”目光再移,长孙皇后与后宫妃子,皇子、公主,跪拜,无人在乎湿了衣衫,李世民扫了一圈,在李恪身上停了停,在四皇子李泰身上也停了停,欣慰的点了点头。 目光扫向臣下,看了看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一帮子重臣,面露欣赏的神色,想着:朕的大唐,还是需要多多仰仗这群臣子。想罢,目光扫向五姓氏族官员,以某崔、某王、某卢、某韦为首的一群官员,面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目光也严肃而冷峻,心道:世家!哼,朝堂竟有七成之多,所奉之事不过尔尔......朕要忍,因为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目光下移,看向山脚黎民,万民皆拜,李世民抚须感叹,眼中一分仁慈,一分畏惧,一分谨慎,七分体统,这是个阶层的时代,他是天子,祭天台上的都是牧人,所奉之事无非是天子放牧,而山脚黎民,是财产,体统中的财产,能有一分仁慈,一分畏惧,一分谨慎,已经相当不错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山顶处,淡淡一笑,手一伸,一旁抱剑而跪的李君羡,急忙把天子剑双手递上,李世民持剑缓缓走至祭天台边缘,举剑过头顶,高呼: “苍天无道,久旱唐土,朕怜万民,逆天祈雨。 今雨成,非朕之功,功在社稷, 黎民之苦,朕心之痛,落发替命以恕, 愿我大唐,风调雨顺,万世昌隆.......” 李世民的领导讲话,声音很大,不仅周边的人听的振聋发聩,山脚的百姓都听到了,而且人头耸动,皆有交头接耳的人。 因为,李世民的话,很重,非常重,从贞观二年开始,李世民就开始祈雨,当然贞观前的日子,是他老爹在祈雨。这次的话,和以前都不一样,是李世民与房玄龄、马周,三人连夜商量出来的话,用杜皮的话说就是:老天算个球,人定胜天。 李世民虽然没有说“人定胜天”,但是他的话非常重,比以前祈雨说的,完全相反,以前祈雨那套,无非是下罪己诏,说都是皇帝我的错,您老天就体谅百姓,下点雨吧。今天说的那啥,简直是石破天惊的话,群臣都听懵了。 “苍天无道”、“逆天祈雨”、“落发替命以恕”。 魏征等聪明人一听,完了呀,皇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谁教皇帝这么说的,要诛族的,不过回头一细想,不禁感叹,到底是皇帝啊,这话,是说给山脚下的人听的。 今天过后,老百姓们,只会认这么个爱民如子,为民逆天的好皇帝了。 李世民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掷于地上,大雨瓢泼,一下子不知道冲到哪去了。 李世民举剑,怒视天空,仿佛置身于当年人头滚滚的杀戮场,用尽全力,高呼: “大唐!”
祭天台上,包括年迈的李渊,包括年幼的兕子,所有人,紧随皇帝的口号,嘶吼: “大唐!”
天龙山脚下,万民,已不顾大雨倾盆,扯着嗓子便喊: “大唐!”
“大唐!”
“大唐!”
万人同喊一个词,那是极度具有渲染力的。 这个时候,所有人,只有一个声音,也只有一个信念,“大唐!”
所有人都引以为豪,因为每个人都是“大唐”的一员,每个人都以身在“大唐”为荣!
身在“大唐”,虽死无咎! 没有第二句“口号”,一万张嘴,只呼这两个字“大唐”,便以足够。 李世民看着眼前,群情激奋,一股豪情涌起,仿佛天下再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事。 民心所归,便是皇权! 这次祈雨,超过历来所有的祈雨,太成功了,不仅就地令天下雨,而且群臣拜服,威慑世家,更是民心收获,权威不可置疑。 李世民又一次看向山顶,而山顶的杜皮这边,与严肃的政治秀不一样,这边充满了儿女斯情。 田二狗撑起一把大伞,自己却淋了个湿透,一旁的侯老四想钻到伞里,杜皮没让。 人生在世,能够左拥右抱的时候,绝对不许他人破坏。 两位公主今天都穿着劲装,杜皮很想知道,这种料子的衣服被打湿透,会是什么香艳的场景,估计鼻血是止不住的了。 刚才连山顶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大唐!”呼声,杜皮心想,这场戏,应该是唱完了吧,那么自己这次也立了功了,该要点什么赏赐呢?
“素衣,你说这次我立了大功,你有什么赏赐想要的吗?”杜皮问道。
豫章摇了摇头,道:“豫章已心满意足,不复求矣!”豫章心乱如麻,自己到底还是要嫁给他的,话说,今天我还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反馈一下,表示表示,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该怎么拿出来呢?纠结死了。
一旁的李丽质却噘嘴说道:“少疏哥,求父皇予汝官职?”杜皮看了看李丽质,想了想,道:“做官,我不是大唐起居郎吗?”
李丽质“噗呲”一笑,道:“起居郎乃随父皇周身,记父皇言论之职,此官无权,平淡矣,少疏哥天纵之才,一身学问岂不非之,丽质觉,中书舍人一职,可也。”
杜皮听后,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算了,现在挺闲挺好,我的梦想是星辰大海,我才不做官呢。”
杜皮看了二女一眼,又道:“我做驸马就行了。”
二女脸色皆红。 落在杜皮三人后面的四个大男人,今天吃了一把又一把的狗粮,还淋了个湿透,要多惨有多惨,不过这四人也听到了“大唐”的兴奋呼喊,现在内心还是充满火热的。 连田二狗这位庶民,也举着拳头,呼喊着“大唐”! 祈雨成功后,左军卫开始维持秩序,疏导百姓离开,李世民也需要赶往太庙,告知列祖列宗,今天祈雨的事宜,雨天路滑,不过心情好,哪里还怕这雨天。 一时间,走了个干净。 禄东赞,内心复杂,也挺激动的,今天祈雨居然成功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但是,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祈雨成功后,竟然听到蜀王李恪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少疏兄果真能令天下雨,这回的封赏怕是颇厚矣!”
禄东赞表面不做声,内心实在惊汗绝伦,那少年,竟然能令天下雨,竟然能令天下雨,不行,这事必须早做决断,必须要把这人抓回吐蕃,若论下雨,我吐蕃更是干旱,唐王何德何能,能坐拥这样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必须为我主松赞干布效力。 他秘密吩咐了侍卫多鲁,令他速速通知一百死士,改暗杀为抓捕,秘密从后山离开,自己也必须早做安排,务必将这人安全运回吐蕃。 禄东赞看了看把守在进山口的百骑司,皱了皱眉头,想着办法能不能把这些人支开。 禄东赞身为吐蕃国师,自然八面玲珑,百骑的副统领曹大牛,他认识,当即提出请百骑司的兄弟喝酒,曹大牛一愣,这人他知道是谁,圣人一再强调,外邦人等不许踏入百申村半步,但是没说不许人家请喝酒。 曹大牛舔了舔嘴唇,果断的拒绝了吐蕃国师,无它,他在百申村都是喝竹叶青的,这鸟国师肯定没有啥好酒。 禄东赞计策没有成功,但是多鲁却乘着他吸引目光之际,秘密进了山里。 辛饶弥沃佛护佑,可千万要成功啊!禄东赞在心中祷告着。 这边厢,大雨渐渐停歇,小雨淅沥,杜皮一伙人在一处凉亭休憩,杜皮这次总算没把侯老四几个赶走,所以气氛很尴尬,那四人都只当听不见、看不见,因为太没脸看了。 眼前这个舔狗一般的男人,真的是百申村的大恩人,那个无所不能,还能令天下雨的神人少年郎君吗? 不,不可能是,这个嚷着说自己“手无力,需要公主喂食”的少年郎君,不可能是! 杜皮呢,自己一点都不尴尬,因为只要是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有人来了!”
侯老四压低了声音闷哼一声,随即声音趋急,急急喝道,“很多!”
杜皮从李丽质的膝盖上猛地起身,看向侯老四,又扫视了周围,纳闷道,“应该是圣人派来接我们的吧,最好带着轿子,我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杜风杜雨,毫无征兆的,同时摆出了战斗姿势,并沉声道:“不是自己人,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