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1 / 1)

自那一夜之后,段小满没敢再独自外出。几日只是和小伙伴偶尔外出买个小吃泥玩,大多时间都在客栈中和店家聊天,一起等入试消息。

他心里怕有人能找到自己麻烦,连累了一起来的根叔等人,连日来心中惶惶不安。不过等了几日并未见有什么风吹草动,一颗石头渐渐落下。

很快便到五月十八,明日即是仙霞派弟子招募大会。来参加入试的人基本已经到齐,客栈也越来越热闹,街上花灯彻夜明亮,整个东林镇车水马龙,小贩忙忙碌碌,推车担担,吆喝叫卖,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今日有仙霞派弟子下山来客栈中通知应试时间,来收集来应试考生的身份信息,通知段小满他们的仙霞弟子年龄看起来二十左右,青衣白袖,背负长剑,显得仙气飘飘。来人自称李云廊,谦虚和善,对待问东问西的孩子们甚是耐心。众人不管自己会不会选上,个个口中大喊师兄,闹着要李师兄给自己看看仙霞派神功。

根叔生怕得罪,李云廊倒是微微一笑表示没事,从背上抽出长剑,指尖轻弹,长剑跃到空中舞出一阵剑影,不等落下,又伸指弹在剑身,如此连弹数指,长剑在他指上不断跳动犹如一只白鹤起舞。看的众少年如痴如醉,个个羡慕不已。

片刻之后,李云廊一指下力弹在剑身,长剑一阵清鸣后高高跃起,转了几圈后叮当一声正落入背后剑鞘中。

他已经办好师门交代之事,喊了一声:“各位师弟还请明日努力,咱们日后再见。”

拿了写好的花名册,翻身跃出屋外。

少年们“啊!”

了一声,可惜想要追出去,却发现李云廊早已不见踪影。

这一下,客栈中明日要应试的少年们心情更是澎湃。阿银周珩段小满等人也是咬定了牙定要成为仙霞派的弟子。

如刚才李云廊所讲,明日试验共两场,一场文试,一场武试,两场皆能过关者,方能成为仙霞弟子。不过考题还要明日才能知晓,所以大家也不用着急,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日出前仙霞派凌云峰校场等待即可。

众人散去,回自己房中。根叔招呼完孩子们回房,自己和几个随行的家长商量一起去街上备好明天的吃食,买了几打烧饼和十几个鸡蛋,煮了让他们明天早晨上山路上吃。

段小满和周珩几人在屋里无聊,跑到后院马棚看马吃草。

这几日江湖中人来往颇多,客栈住下的人里不乏富商豪客,甚至很多知名门派前来祝场的名家高手,所骑座驾都在这马棚受人照看。他们几个虽无相马之术,但只看一匹一匹形色各异也是十分开心,其中一匹红马看起来威风漂亮,十分神骏。

阿银最是喜欢动物,见了这匹马忍不住想上前去摸摸,却不想刚要伸手,旁边一声破空声响起,一条马鞭啪一下抽到了阿银脸上。

几人大吃一惊,上前扶起痛哭的阿银,见其脸上多了一道鞭痕。心中都气愤不已。周珩骂道:“哪个混蛋干的!”

这时又一道鞭影甩来,周珩低头欲躲,但那拿鞭子的颇有功夫,鞭子在空中居然拐了个弯,鞭尾正中周珩额头。这一下打得周珩也是捂头呼痛。段小满再气不过,趁着鞭子未收,一脚踩在鞭子上,怒问来者:“为什么打人!”

对面一个衣着华服的少年手中拿着马鞭,正是打人者,他往回一拉想要抽出鞭子,不想段小满踩的十分结实,一拽之下竟未拉出,双眼冷冷看着段小满,傲慢道:“松开!”

说罢手中加力猛的一夺。

他自幼有家中武师指导,这一手是全身发力,以段小满一脚之力,怎能继续踩着?但段小满虽未正式习武,眼力机敏却是天生就上乘,他全身肌肉收紧欲拉回鞭子同时,段小满已抬脚把鞭子松开。

这一下夺鞭使了全力,全然忘记武学精义中要预留三分后力的说法。这一下力使到空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而手中的鞭子无暇顾及,经他一夺,猛地回缩正抽中自己右脸。

他这一下挨得结实,脸上瞬间红肿印出一道鞭子模样,疼痛难当,但心中屈辱更甚。周珩阿银几人却是拍手跳起来,大叫道:“挨得好,挨得好!”

华服少年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看着几个土包子在自己旁边欢舞雀跃,呆愣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眼睛中泪珠滚动,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这一幕段小满是如何也未想到,事情因他起,却是华服公子打人在先,但好像对方打人又是因为自己伙伴欲碰他的马。这一环一环实在难说清是非对错,段小满不知安慰还是不安慰,往前走了两步,但突然被红马跳出拦住,阿银他们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欢呼,那匹红马咴咴大叫,似是为主人发声,显然极通人性。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奉儿”。

声音不算响亮,却清晰如常。四周却不见有人。华服少年听闻,抬头往前院客栈的阁楼处望去,阁楼和马棚相距足有二十余丈,三层高,客房价格与段小满他们居住的大通铺相差数十倍。一般都是做接待贵宾之用,住的人身份地位非段小满他们这种普通人可比。

抬眼望去,凭栏处不见人影,只有一扇窗户半开,显然说话之人在屋里。相距如此之远声音如常,可见对方内力颇为了得。华服少年喊了一声:“娘。”

原来是其母亲。

那个声音又说:“该回来功课了。”

少年又喊:“娘,他们几个小崽子欺我,你叫春梅秋实过来把他们打死给我解气!”

周珩几人听闻都不敢说话,生怕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而那声音却是轻轻一笑,说:“大试在即,不要胡闹,你要想解气,明天考试时候赢过他们就好。回来罢,今日还要早些歇了。”

华服少年不再反驳,拾起鞭子狠狠瞪了段小满一眼,说:“我是明德齐家的齐奉,敢不敢报你的名字给我?”

段小满还未开口,周珩抢先道:“一场误会,他叫段小满,我叫周珩,你打的那个叫阿银。”

这几人中周珩家庭最好,年纪又比段小满他们大上半岁,所以常常以孩子头自居。周珩又说:“这位齐公子,刚才是我小弟阿银想摸你的马,而后段小满踩你的鞭子,我们不对在先,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说着拉住正要反驳的阿银和段小满,小声道:“小满,咱先给他道歉,免得惹了什么事,根叔那里不好交代。”

阿银气愤不已,明明是对方打人,自己却要和对方道歉。但被周珩伸手捏了一下,只好低头。

而华服公子却是忿忿看着段小满道:“好,你叫段小满,我记住了。”

又望了其余几人一眼,冷冷说:“你们这群土狗也想进仙霞派做弟子?还是快滚罢。”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几人心中仍气,但也只是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经这一闹,出来玩乐的心情不复,就连刚才看起来漂亮的红马都觉得没了意思。一起回了房间。

回房间后也无话题,几人闷闷不乐心中想的都是明天入试会如何。这几天段小满和柳青青也没见面,一直是用鸟来传递书信,讲这几天的见闻,回房间之后,见窗上插了一根鸟羽,捡起来一看,正是柳青青写给他的。上面说了一下明天早上考试的事,要段小满跟他一起,她好帮他过关。

段小满一笑,把羽毛翻过来,用笔写下好的两字。趁着无人在意,把羽毛插到窗户外,过一会儿,有鸟飞来把羽毛衔走了。

上午时候李云廊安排说明早日出要到凌云峰校场集合,凌云峰离东林镇尚有一段山路,那就是说要在明早日出前出发。他们无人知道这段路要走多久,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三更起床提前赶路。免得耽搁太多时间不能赶上。

这时根叔他们买东西回来了,跟他们讲不用太着急,他们已经打听清楚凌云峰距离这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要他们好好睡觉,四更天起床不迟。给每人买了两个茶叶煮的鸡蛋三张烧饼备做明天口粮。

今天客栈食物供应颇早,多数人不到太阳落山就已吃过晚饭。早早回房间睡去了。

段小满他们也跟着吃了点客栈的米粥锅盔,吃饭间客栈掌柜出来说了几句吉祥话,大意是希望这里能出几个仙霞弟子,好让他们客栈面上有光。给吃饭的小孩每人送了一块巴掌长的香肠,说讨个红彩头,众人纷纷道谢。

因为明天考试关系重大,而且此时天还亮着。虽然被根叔赶到了床上,但十几个孩子都有点睡不着,在床上叽叽喳喳。想象着明天如何如何,有几个甚至还约好了今天不睡觉了,守夜到四更。但都被自己家长打了屁股几巴掌。一个家长做出凶狠的样子,说不睡觉明天不让考试,几人才乖乖闭嘴。阿银本来闹的最凶,但挨了一巴掌后,哼唧了一会居然翻个身最先起了呼噜。

窗外,群鸟盘旋结阵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天空。不过这一次看的人没了多少,段小满也只是盯了一会儿最大那几只白鸟,合上眼睛睡去。

他不知在飞鸟盘旋之时,镇上另一处也有一人正盯着盘旋的飞鸟。那人身着长衫,青衣白袖,绣着云纹乃是仙霞派长老的打扮。

在他旁边,有几个人黑衣打扮,身上有夜翼帮的标志,或跪或站,都对站着那人俯首。其中一个,正是前几日被柳青青斩断手指的夜兄。

那青衣长老笑道:“天应门的功法,确有独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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