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丫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是委委屈屈地行礼退下去。 里头的晴雯却显然也听到了先前她的喊声，问了一句“谁来了”，又听外面长久没有动静，正自心中惊疑，听到李昭推门而入的声音，才再次问道：“是谁过来了？”
“是我！”
晴雯愣了一下，看着掀开门帘后缓缓走近的身影，眨了眨眼，隐约闪过一丝喜意，跟着却又冷脸起来道：“无忧侯百忙之中，怎么有空到奴婢这清闲处来？”
这话里多少带着些酸意和怨气，毕竟听周围人说得多了，就算一开始是相信李昭的，后面慢慢也跟着动摇了。 毕竟李昭自答应下来以后，好像就完全忘记这事情一样，再也不曾过来。 虽说是约定好了等他成婚之后，再接她过府，但这中间一次都不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哪怕晴雯这边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了，在这种情况下，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怨气。 对晴雯来说，受过一次伤害，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也对李昭抱有希望，自然更容易患得患失。 这也说明她对宝玉的心意，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李昭身上，甚至比那时更强烈一些，因为这是她的救命稻草。 若李昭这边再负了她，那她或许未必会再去寻死，但是心里定然是会完全封闭起来，因为对这人世间已经完全无望了。 李昭呵呵一笑，毫不介意地上前来，踩上踏脚直接往床沿一坐。 晴雯嘴上那么说着，见他要坐下来，却还是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出了点儿位置。 然后一眼看到李昭手中端着的那碗粥，说道：“这粥都凉了……” “我一来，它就又热了。”
然后晴雯就眼睁睁看着这仪表堂堂的无忧侯居然主动探身上前，用汤匙舀了一勺粥后，轻轻吹了吹气，然后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 还真别说，嘴边感受到那粥还冒腾着些热气，晴雯的惊异却被此刻为李昭的行为所牵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乖，张嘴，啊——” 李昭的声音很轻柔，没有带半分命令，晴雯却不由自主地张开那樱桃小口。 此时她心里头有许多疑问，比如说她本来还以为这粥是李昭自己要吃的，才想劝一下，比如李昭为什么会过来，再比如李昭刚刚在外头做了什么，比如…… 但这些疑问，此时她一个也没问出来，一个也没想问。 她只是在李昭像是哄小孩儿一般的温柔声音劝导下，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那之前小丫鬟怎么劝都不愿动一下的养生粥。 说来，这还是李昭给的配方，给赖嬷嬷让人熬出来的。 只是晴雯虽在平儿面前不显，但她确实也听到了赖家下人们的议论，并且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所以才又开始不吃也不想喝。 如不是李昭过来，她就要饿满一天了。 到时候这刚养好一点儿的身子，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李昭可不止是给这粥热了，还加了点别的东西，只是晴雯肯定是吃不出来，只是觉得不断的有暖流涌进体内，然后又流向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变得舒服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这股暖流，还是被面前的热气熏得，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红，眼神也被熏得呈现了迷离状态，目光还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昭，在雾气朦胧间，他的脸在她眼中反倒像是更清晰了起来。 这其实也是之前晴雯从未认真打量过对方，早先不相识的时候就不说了，后来李昭出了荣国府，地位水涨船高，跟晴雯也基本没机会碰面。 在赖家的这几次接触，开始是她精神恍惚，回过神来李昭又不来了。 所以她惊觉此时才是第一次这样认真仔细的定眼看清楚李昭的容貌，却见这位无忧侯虽不算剑眉星目，但唇红齿白，双目有神，俊朗不凡，再加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令他整个人显得脱离凡俗，不似人间应有。 晴雯心瞬间怦怦直跳起来，原本已经不满红云的双颊更加通红。 她头次发觉，原是真有男子能让人见一面便怦然心动。 说来，她看过天庭饱满的宝二爷、俊俏的琏二爷，甚至是那东府美胜娇娘的秦大爷，但当他们与李昭放在一块对比，也不知是不是不在眼前的缘故，都感觉像是少了什么。 当然，她心里本就装着李昭了，或许这也会让她的感受有些模糊、失真。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心跳与羞涩都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对宝玉更像是朝夕相处后慢慢培养起来的感情，也没有这样强烈的冲击感。 以至于她恍惚了好一阵，直到李昭突然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她才突然清明过来，看着李昭的神情，想到方才脑子里的一些画面，竟觉羞难自抑，恨不能以被盖脸。 却听李昭突然说道：“快把这些喝了，等会儿才好有力气跟我走。”
“啊？”
晴雯惊讶道：“侯爷说的，要走去哪儿？”
“当然是去本侯的无忧侯府了，难道还能是荣国府？”
晴雯没有在意李昭口中的调侃之意，也显然是将李昭的意思，当成了他是来接亲的，顿时彷徨道：“可我……奴还没有洗身子、换身衣服……” 李昭笑道：“不必那么麻烦，只是先去府上住些时日，也好先习惯一下那边的生活。到时候你身子养好了些再回来，本侯再挑选个好日子，将你风风光光迎进门去。”
说完，他戏谑地望着脸颊因羞恼快要渗出血来的女孩儿，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当真对你不管不问了？”
虽然本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晴雯显然不知道这些，支吾着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只能摆烂。 因为她的确就是这么想过，又不会扯谎，干脆就认了，随李昭怎么说吧。 反正在他面前丢脸多了，这底线放的就越发低了，说摆就能摆。 李昭心中好笑，伸手去轻抚着女孩的脸颊，能够感觉到手心上传来的热量，那既是温度，也是羞涩，更是情意。 他不由心中一柔，温声说道：“晴雯，此事确实是本侯欠考虑了，一直没来看你，倒让旁人也看低了你。我晓得你不是那贪慕荣华的性子，只是性子要强些，也容不得别人诋毁，只怪本侯太过贪心，看到美好的女子都想要收来，却也只能一个个、一步步来。 “你与……本侯会妥善安置你，只需再过些时日。你也放心，此行对外只说你病情未愈，本侯将你接去治病，且待来日……” 平儿怔怔望着李昭，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说此前她对李昭感情还很复杂，虽有托付终身之意，却也不免算是为自己择条后路。 今日却方才觉得，自己这次当真找对了人。 以李昭如此身份，便就是做戏，说一套这样的话来，又是何其难得。 何况晴雯也不认为自己值得对方如此做戏，她能感受到李昭是真心实意的。 “侯爷……” “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