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他们走了……” 绣橘回过头,看着如一根木头般、痴痴傻傻坐在那儿的荣府二小姐贾迎春,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走到一旁,却是轻轻摇了下先前因为忠心护住,激烈反抗贼人以致直接被打晕过去的司棋,却不见其醒来。 不过在鼻翼前探了探,确定她的呼吸还在,就松了口气。 然后就在旁边坐下来,一时也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失神。 司棋虽然生得算是人高马大,却也只是在姑娘家当中,和那些身材魁梧的大汉比起来,就什么都不算了,性情再泼辣,也不能为她增加多少武力,反倒只能是和她们一样束手就擒。 而那些人看起来虽然凶悍,但也算是怜香惜玉,除了反抗激烈的司棋被一棒子敲晕,她和迎春两个未曾反抗的,却都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只是让她们蒙着眼睛上了一趟马车,然后就来到了这不知是哪一家的庄子里头。 甚至给她们安排的这屋子,看起来都是一个布置齐全、干净整洁的厢房。 只是这也越发让绣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莫非是碰到了山大王抢亲,想要她家二姑娘来做压寨夫人? 若是如此的话,仅从目前的待遇来看,似乎也不算差。 会有这种想法,自然是因为她们主仆三个原先在荣府里头就颇不受待见。 豪门大户,那些下人惯会捧高踩低的,平素里对于怯懦的迎春就不曾当小姐来看待,若非是她和司棋一个口齿伶俐、一个身材高大威慑力足,迎春还不知道会被他们作践成什么样。 便是例银,那些奶妈、婆子、丫鬟们都想着来分一杯羹,就像是上回,和那柱儿媳妇就为此吵过一回,最后迎春对此不闻不问,倒好像不是她的事情一样。 结果最后这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迎春虽是贾赦的女儿,正儿八经的长房长女,可过得却是颇为困窘,她和司棋还常常要因为一些吃的和厨房那边吵闹。 若当真能够碰到一个好些的山大王,便成了压寨夫人,绣橘感觉怕也不会比在那荣府里头过得更差。 最多就是传出去让人知道,名声不太好听。 只是都到了如今这地步,还在意什么名声? 便是迎春自己,对此怕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反正于她而言,再苦再难,只要读一读《太上感应篇》,便都无事了。 半个时辰后,司棋总算是悠悠醒转过来,刚醒来吸了吸鼻子,却是嗅到了饭菜的香气,随即空了许久的肚子便咕咕应声叫出来。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突然跳将起来,睁开眼却只看到对面迎春和绣橘两个坐在桌前吃着饭,都转过头满脸错愕地盯着她。 司棋愣了一下,挠挠头讪笑道:“我方才做了个噩梦,却是梦见咱们出城祈福,路上被山贼劫走了……” 说着说着,她才觉得有些不对,看了看周边的样子,虽然相似但显然不是在荣府里头迎春的闺房里,尤其是身下的绣床,与自己看惯了的那台完全不同,再看绣橘还在向自己打眼色。 司棋按下心中困惑,下榻穿好鞋,再上前去,却听二姑娘淡淡说道:“咱们如今就在山寨里头,既来之、则安之……” 她看着心态倒是很好,司棋却是满脸错愕,绣橘苦笑着拉她到一旁解释。 司棋闻言立刻便高声说道:“怎能如此?”
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迎春,她又扯着绣橘的衣袂切切道:“绣橘,咱们万不可在此久留。那些山匪如今是未得手的时候,自然有所礼遇,不过是要让咱们麻痹大意,等得了手便弃之如弊帚,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啊?”
绣橘无奈地说道:“就算如司棋姐姐说地,可咱们如今身在狼窝,已是不由自己了。”
司棋一咬牙,突然说道:“不行,咱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迎春往这里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管,正好被司棋瞧着,但哪怕知道迎春可能不会同意,她也不可能丢下她在这里不管,自己跑掉,那样的话回去一样是讨不了好。 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跟绣橘一起劝说二姑娘。 其实她这么急着想要回去,也是因为相比于没什么念想和寄托的迎春、绣橘,她却是和表弟潘又安私下订了终身,待有机会便要求放还回去,与其成婚。 当然,这种事儿若是被发现了,怕是两人都逃不了责罚,所以他们至今仍止于几次偷偷相会,匆匆忙忙诉说一下情意,司棋也守着礼仪,还未将自己清白的身子送出去。 毕竟她听惯了那戏文里负心薄幸的桥段,也知道女儿家的身子是最宝贵的东西,在一切未定之前,是绝对不能够轻易送出去的。 如今她却有些后悔了,若是早知道有今日,倒不如先前表弟要的时候,就给了他,也好过让这些山贼污了自己的清白身子。 她虽素来泼辣,但并不是个无脑的,先前的遭遇已让她认清了正面的话绝对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想办法趁着那边不注意的时候跑掉。 可这机会却不好找,因为她隔着窗户往外看去,一眼都能看到三四个来去的大汉守在外头。 正自在这里一边劝说迎春,一边发愁的时候,却没想到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大汉拿着绳索黑布靠近过来,三女的身子顿时都一下僵在那里,无法动弹一般。 临到头来,连司棋都觉得有些腿软,但还是咬着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身后的是荣国公府上的二小姐?”
“……”那些大汉却只上来将她的手反缚住,另一边又给她们三个依次罩上黑布,只留着嘴上一个孔洞得以呼吸。 司棋原还想着趁机脱身,可被这样绑住,又笼罩在一片黑暗间,什么都看不到,让她顿时心都凉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能被动地随着那些大汉的牵引往外走去,然后走了一段路程,三人被驱着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似乎还有人在旁看着。 司棋想要摘下头罩时立马就被按住,顿时也不敢再妄动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不晓得对方为何这样对她们,可暂时能够保住性命,往后才能寻找机会,绝对不可在此时轻举妄动。 随着马车粼粼,不知行了几远的路,终于到了落脚的地点,三人又被带到了一处屋子,揭开头罩,司棋手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那些人出了门去,三人坐落下来却是好一会儿面面相觑。 此地与先前的地方一般无二,除了屏风摆件稍有不同,地方看着也大一些,她们甚至以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小姐……” 绣橘刚唤了一声,却见迎春木着一张脸,在一旁坐下来,竟是又从袖中取出了那本《太上感应篇》,那些人并未对她们搜身,所以身上带的东西都还在。 绣橘欲言又止,而司棋却是望着旁边的窗口,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