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队长,管着靠山屯下面七个生产队,他有补贴,还有工资,儿子分家单过,女儿嫁去了公社,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小子还有他们老两口。
接到封老爷子的电话,他虽然心里有数,可也不能真的委屈了孩子,屋子收拾了一遍,炕席换了新的,行李和日用品是他们自己带的。 可即便这样,这两小子还是在刚来的一个星期后,准备偷偷跑回京城去了。 这里的条件和京城比,自然是天地之别的。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跑到半路又折回来了。 随后,就开始了劳动锻炼。 其实这样吃工分的日子也不多了,上面有政策,也许明年就要和别地一样包产到户了。 他是连任将近二十年的大队长,年龄大了,如果不是这两个孩子突然来了,如果不是不放心包产到户的事情,他早就该回家养老了。 他放下了蒲扇,这几天一定要将小麦都抢收回来。 所以,明天开始,晚上也要出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封安宸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脸色阴沉着,似乎从头到脚都冒着寒气。 李庆和他的老儿子沈家明眨巴眨巴眼睛,都没吭声。 封安宸这小子是个刺头,可也有号召力,来了两个月,就成了靠山屯的一霸。 他失笑,这样说有点严重,不过却也差不多,反正屯子里的半大小子都听他的。 所以,绝对不会有人敢惹这个小祖宗生气。 那么,这是怎么了呢? 一身煞气的封安宸将纸包啪的一下拍在了炕上,挑着眉毛,忍着怒气,“三爷爷,有个叫沈宝芝的女人谁家的,有病吧她?”沈宝芝? 那不是沈老太的心头肉小福包吗? 那孩子看起来挺乖巧的,怎么会惹到这个煞神呢? “她是沈老头的孙女,沈海的二女儿,是个学生,就是东头的老沈家,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封安宸怒极反笑,狭长的凤眼不屑的挑起,声音桀骜,“就凭她也配和老子吵架,这是她给我的,加上今天是第三次了,她每次都趁我落单截住我,不是鸡蛋就是糖,还有今天这个,我本来不想要,可她绝对有问题,没准是偷了家里的吃食来陷害我,老子才不上她的当呢,三爷爷,你说,是我将东西还给他家,还是你去?”
沈三爷气恼的道,“封小五,好好说话,别一口一个老子的。”
封安宸家里五个孩子,他最小,家里人都爱称他为小五。 看封安宸气呼呼的样子,接着问道,“她和你说啥了?”
“我都懒得搭理她。”
十七岁的少年不屑的鄙视着。
他虽然脾气不好,可是架不住长得好家世好,不少小姑娘都爱和他没话找话。 来这里之前,他的妈妈还有两个姐姐都嘱咐了又嘱咐,可千万别招惹屯子里的小姑娘。 那些小姑娘人虽然淳朴能干,可是喜欢城里人,都想嫁出去,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别带个农村媳妇回来。 到时候,他这XC区的扛把子可就成了大家的笑料了。 笑料不笑料的他不在乎,因为没有哪个孙子敢笑话他。 至于媳妇什么的,太遥远,他也没兴趣。 可他没兴趣,不代表他啥都不懂。 自然一眼就看出屯子里的几个小姑娘爱慕的目光。 他不在意,不搭理她们就是了。 可是这个沈宝芝就有点问题了。 邪门的很。 每次截住他,都是赶在他一个人的时候。 所以今天他接过了东西,也看到了对方眉开眼笑的丑样子,他不客气的告诉她,赶紧滚。 随后回了三爷爷的院子。 这事不能拖,万一被那个丑女人陷害赖上了,他的一世英名可就不保了。 “那今天呢?”沈三爷冷声的问道。
今天怎么搭理了? 还拿了人家东西。 “我今天也没搭理她,接过东西就让她滚了。”封安宸大刺刺的说道。
李庆和沈家明对视了一眼,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老大,牛! 沈三爷,“……” “三爷爷,你去说清楚还是我去说清楚,我可不想看到她。”沈三爷没马上回答,但却认真的考虑起来。 沈宝芝学习好,长得也不错,为人乖巧,能让沈老太那么喜欢她,可见是一个心眼多会来事的。 三番五次的单独找封安宸,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她家里人知道吗? 如果知道,沈家人这是惦记上封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 凭着封家的家世,封安宸不可能在农村找媳妇。 而且那孩子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 一般人都看不上。 就冲他杀气腾腾的样子,也知道沈宝芝没戏。 沈三爷觉得头疼。 不过却知道这事不是儿戏,他皱皱眉,“你别去了,你这脾气去了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这对你没好处,我晚上去还东西,也顺便跟沈老头说道说道,这丫头也太那啥了……” 不好听的话,沈三爷没出口。 封安宸脸色好了点,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于是,忙上炕坐下,盘腿盘的贼溜,沈三爷也没耽误,大家一起开吃。 一开始来的时候还优雅的用餐,如今的封安宸和李庆也和沈家明一般的,吃的飞快,一眨眼,饭桌上的饭菜就干掉了一大半。 不过气氛却是极好的。 所以也没有人去注意炕上放着的纸包里有什么吃的。 …… 此时的沈老太家,也分完了饭菜。 如残汤剩饭般的吃食放在桌子上,一直沉默的沈明溪忽然看向脸色格外灰败的沈瑜,淡淡的开口,“爸,假如你不将工作让给二叔,今天分糖的就是你,但是我相信爸你不会像二叔那样,院子里的孩子都有份,可就是不给狗蛋和丫丫,这样没有廉耻心的事情,也就只有你的二弟做得出来了。”
“哐当”一声,沈瑜手里的碗掉在了炕上。 怔怔的看着女儿,眼底里闪过痛苦和迷茫。 似乎突然失了魂一般的。 陈丽吓得忙捡起来碗,刚要说什么,看到丈夫的脸色,将话都咽了回去。 摸着闺女的手,“小溪啊,妈知道你委屈,一块糖而已,咱不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