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门僵持得比南宫门久。 那厢,林繁与秦胤带兵赶到后不久,刘湍就下定决心,主动开宫门投降。 西宫门这厢,秦鸾跟着平阳长公主,与守军僵持着。 守将雷庸抵死不从。 平阳长公主冷眼看着城楼上的雷庸。 都是大周的兵,她不欲下杀手,偏雷庸油盐不进,根本说不通。 底下兵士都怕雷庸,没有哪个敢站出来。 长公主摇了摇头,放弃了“和平”解决的念头,与永宁侯夫人道:“动手吧,没工夫跟他耗着了。”
永宁侯夫人自是赞同,交代秦鸾与秦鸳道:“刀剑不长眼,自己当心。”
秦鸾点头。 秦鸳挑了挑眉:“您放心。”
她是年轻,平日操练为主,真刀真枪的机会,也就是先前跟着去围粮仓。 彼时只是围,与战场厮杀还是有极大不同的。 不过,秦鸳心里也很有数。 她有信心,却不是盲目自大。 长公主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而乱世里奋战的瑰卫,也有不少就是这般年纪。 她们都可以做到,秦鸳想,自己也可以。 打小,她就练得勤快、认真,绝不躲懒。 祖父曾经说过,什么东西都可以背叛你,勤奋与汗水不会。 秦鸳记得很牢。 平阳长公主拔剑,重重一挥,将士们顷刻间前压。 身手敏捷的兵士们冲到长长的宫墙下,飞爪抛出去,勾在墙上,双手拽绳,飞快得登上高墙,纵身跳下。 秦鸳亦是个厉害的,二话不说,勾着绳子飞身而起,跳下去的时候,一拳头砸在守备脸上。 平阳长公主把秦鸳敏捷上墙的动作看在眼中,与永宁侯夫人笑道:“小丫头真不错。”
永宁侯夫人道:“您之后别当面夸她,尾巴都能给竖到添上去!”
话是这么说,老夫人自己都在心里给秦鸳重重鼓了鼓掌。 阿鸳确实练出了些名堂。 不输她当年。 现在嘛,不一样了。 她老人家即便重新握起了长刀,正面应敌也是一把好手,可翻墙这种活儿,干不了了。 腿脚,毕竟老了。 得等翻进去的人,给他们开门。 很快,里头的交战就有了明显的上下之分。 大军进攻皇城,气势正盛。 里头守军人心惶惶的,只因雷庸“逼”着在强撑,一时间节节后退。 城楼上,雷庸见状,提着武器急急忙忙要下来指挥。 沿着台阶,下到拐角处,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雷庸愕然,下意识地想躲,对方却没有给他机会。 那人就在他身后,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的双手,又把剑横在他脖子前。 “雷指挥使,”那人道,“你要为了一人的意气,让手下的兵士们送死吗?”
雷庸咬牙。 他没有看到对方模样,只能看到对方衣服下摆与鞋子的颜色。 这是个御前侍卫。 “你……”雷庸道,“御前侍卫,竟助反贼?”
那人哼了声:“反不反的,轮不到你叫。”
雷庸被胁迫着从台阶上往下走。 见他被俘虏,原就后退的守备越发无心恋战,甚至有人主动丢下兵器,举手投降。 雷庸见状,张口要骂,却又不得不低头。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身后这人的声音了。 “黄侍卫?”
他道,“你是黄太师的孙儿黄逸?你做这些,你对得起太师吗?”
黄逸呵的笑了声。 且不说他做的事情,正合祖父的心意,比起做歪门邪道、剑走偏锋的怪事,他在祖父面前,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足一提。 此时,秦鸾也进了宫门。 见是黄逸,她不由惊奇了下。 黄逸把雷庸押到长公主跟前,道:“刘湍降了,念之他们先一步进了宫门。”
至于黄逸,也是从南宫门进来的。 祖父早起上朝,黄逸也没歇懒觉,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在忠勤伯的眼皮子底下弄些事情,尽快让大军进城。 主意还没有想周全,大军就已经突破了城防。 黄逸一听到消息,二话不说,穿上他那身御前侍卫的官服,赶到南宫门外。 他到的时候,林繁刚刚带人进宫。 留守在南宫门口的兵士,皆是黄逸在关外认得的老面孔。 几句话的工夫,两方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南宫门下已经用不着黄逸了,他这身装扮倒是可以赶往西宫门,帮助长公主他们。 黄逸拔腿就跑,一路过来,顺利抵达。 见宫外兵士们越墙强攻,黄逸直接上城楼,擒贼先擒王。 他这么个“御前侍卫”,在一众守卫中毫不突兀,趁乱接近雷庸,一招致胜。 平阳长公主听说了林繁那儿的最新状况,放心许多。 “他们赶先了一步,”她高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将士们,“我们也要加紧。”
在一片振臂高呼中,长公主率领绝大部分人赶向慈宁宫。 黄逸则负责看好雷庸,并与留下来的将士们控制南宫门。 秦鸳提着粗绳过来。 黄逸接过去,麻溜儿地把雷庸捆了个结结实实。 秦鸳看他这流利的动作,不由一乐:“你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吗?”
忽然听到这话,黄逸一时有些不解,再一想,倒也想起来了。 那是大军集结在城郊,准备向飞门关进发的时候,他在军帐外头遇到来给秦世子送行的秦鸳,说过几句话。 他问过,既有送行,大军凯旋之时,也会有迎接吗? 秦鸳答的是,不止迎,还要到十里亭迎。 黄逸听着有趣,打趣了一句“我若是被抬回来,我家里不晓得有没有人在十里亭迎我。”
而秦鸳却说“你就不能自己骑马回来?”
就那么简单的对话,却激励了初次踏入军营的黄逸。 “自个儿骑马回京的,就是谁都没有来迎,”黄逸笑了起来,“我家里人也没敢到城外迎,你们是没看着,皇上那天的脸色,比炭都黑。”
为什么不敢迎,又为什么脸色如炭,自然是有些人留在了祁阳,带兵回京的只有安北侯与冯将军。 想象一下当时状况,秦鸳抚掌笑出了声。 有意思,可惜,没能亲眼所见。 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