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至而已
春分未至。 几场暖与几场寒较量之后，园子里的枝桠抽出了绿叶儿，鲜嫩耀眼，爱偷吃猫食儿的小麻雀踮着爪尖儿，跳着闪着，在树下伺机而动……哪知小黑猫霸占在食槽边儿，舔了舔胡须，就眯上了。 大清早，不宽不窄的石头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从高大的树顶上飞过的鸽子扑扇几下洁白的羽翼，落在花圃旁边，围着一处太阳光，啄着矮矮的草地上零星儿的面包屑。 “呼啦！噗噗噗…”近处两只鸽子匆匆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远处几只警惕地扭头…… 花圃外围一通跌撞声后，几棵冬青的就姿态变了形。 “啊——嘶——惨了惨了。”刚刚花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花圃里一株百合培了土…… 怀系舟抬起头，渔夫帽遮挡了大部分面容，黑色防尘口罩上粘着潮湿的泥土。他站起身，微微活动一下脖颈，望向花圃的边缘，一个黑黑的小脑袋，淡紫色身影一晃一晃的，他确定声音从那里传来。 “惨了惨了，我的书啊。”
一个怀里塞满了书，却仍在想办法捡地上的书的小个子女生，蹲在地上。
怀系舟一边脱去右手的手套，一边走了过去。 “我帮你。”“哎，你的手上有泥巴……” 系舟不觉顿了一下，狭长的眼睛一弯，清朗的目光里似乎逸出笑意，伸出的右手已停在离书不到一寸处。 小个子的话仿佛还在嘴边，突然发觉不对似的，“哦，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毕竟，别人想要帮她啊。 她抬头打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怀系舟穿着灰褐色的园丁工装，左臂上还挂着“禁烟”臂章呢！左手的白色工作手套已变成了泥土色。 “那可是我姑奶奶的书，不能脏了啊。”
小个子小声嘟囔着，蹲着并没有起身。她大大的黑色眼镜框上晕起了轻轻的白雾，却没有多余的手去拾起地上的书。
怀系舟摘掉右手手套，从口袋摸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仔细擦了擦双手，尤其是指尖。 他的手指很好看。女孩盯着想，这双手种出来的花草一定也很好看吧。 系舟捡起了那本书，书很重，是32开的大小，书皮上沾了花圃边的泥土和晨露，但仔细一看，这个书皮是额外又包裹上的，书本并没有损伤。 他轻轻用手擦去书皮上那些污渍。 女孩盯着他骨感修长的手，突然定定地说：“这双手画画才好看吧。”怀系舟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随手摘掉了黑色口罩，鼻翼两侧密密的汗渍还没来得及擦。 这个小姑娘挺有思想啊。 “何以见得。”
他忍不住逗一下小女孩。
“直觉吧。”女孩抱着怀里的书，艰难地站起来，认真地看向他。
学院什么时候请来了这么俊毅的园丁叔叔啊？她想。 借助怀里的歪七杂八的一个书角，她扶了一下厚厚的眼镜。 怀系舟看她如此艰难，并没将手中的书递过去，反而要把她抱着的那一堆书接过去。 女孩一愣后，倒是很大方地笑了笑，白净的脸庞上全是书卷气。 “多谢！”她说。
“看样子你是需要帮忙的。”他整理一下胸前这一摞书，“以免再殃及池鱼。”
他话里带着笑，让女孩变得局促了。 “对不起啊，这些冬青怎么样……给您增加工作了吧？”
她道歉。
“这几棵树生命旺盛，等会儿我就来救它们。”怀系舟倒是开朗一笑，“走吧，先把你的书送去哪里？”
女孩回过神儿，追上他的脚步，沿着这条石头路，带路。 “我叫雲若，历史学院的。”
“你很爱书啊。”
“嗯，每本书都有自己的生命。书页就是它们的肌肤，文字就是它们的细胞啊，哈哈……” “已经很少人会给书包书皮了。”
“那本可是《雲镶》，我告诉你啊，这本书可不简单哦……是我姑奶奶的画作集！”
云若的话，着实让怀系舟震惊了一下。 “难怪。”
他不由应了一声，是牧云前辈啊？
“难怪？……你还真是有见识啊，不愧是咱Z大的园丁大叔哦！”云若对他口中的难怪两字也惊奇了几分。
“啊，哈哈……”怀系舟乐了，真的乐了， “你叫我怀系舟吧。”春天的清晨，石头路上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女孩一身淡紫色卫衣，在晨光里，跟在他的身侧，难得的话多。年轻人真好，活力自在。 怀系舟不由又打量起云若。 确实是个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