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能感知到方楚宁的心情,只因他的心情与方楚宁一样,也是害怕骤然失去,这几日方楚宁都陪着他一起用膳,且方楚宁会比他先吃,那份有毒的膳食会先进方楚宁的嘴里。
若是他们一起吃了,那也就罢了,双死也算了无遗憾,可若是他先一步离他而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楚宁痛苦挣扎,作何感受?
他比方楚宁看起来平静,可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他也很难承受骤然的死别。
他也需要这样强而有力的拥抱和亲吻来确定怀中人的心脏还跳动着,他的手是那样的温热,他的呼吸是那样的熟悉,他们逃过一劫。
“阿宁,没事了!”谢珏轻声安抚着,“我也害怕。”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在会这样恐惧。”
“我是人,不是神明,也会惧怕死亡。”谢珏轻声说,人一旦有了牵挂与羁绊,就会恐惧死亡,无畏无惧的人只存在于话本中。
“桑南这一路上不平静,即日起,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谢珏想说一声荒谬,又觉得这事方楚宁的确也干得出来,今天也幸好是方楚宁给他带了几个野果过来,桑南炎热,他受伤食欲不佳,方楚宁都会费尽心思去寻一些清甜的野果给他果腹,若不是吃过野果,这份膳食把他们都送走了。
幸好!
谢珏心想,若这一次他执意不带方楚宁,再过几日他在扬州收到他被人毒害的消息该多么的绝望。
韩子期疾步出帐篷后迅速找来韩厉,让他调查去调查今天有谁碰过谢珏的膳食,营帐里人员杂乱,只要动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使团一共三千多人,韩子期也带了两千多人的队伍,他并不能保证两千多人全是他的人,有谁早就被人收买,这一路上想要谢珏的命。
“真是混账东西,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他也不想一想,谢珏若是死在桑南,谢珣的铁骑三天就能陈兵边境,踏平我们桑南,他想死别连累桑南的子民,真是混账!”韩子期几乎有点气急败坏的,把他的大哥痛骂一顿。
韩厉说,“谢珏若是死在途中,那是你护卫不利,谢珣若是震怒,只要大王子向王提议,用你的人头赔罪,谢珣或许就不会大动干戈,一石二鸟,他算准了谢珣刚登基不会兴兵,只要你死了,他继承王位也有希望,再重新与谢珣谈判即可。”
“他做梦,他根本没和谢珣打过交道,不知道谢珣的性格,若是谢珏真的死了,谢珣必会御驾亲征,他想得倒美!”韩子期越发焦躁,“派人去查,一个一個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大哥究竟在这里安插多少人,即日起,我的膳食也要检查……”
“世子,你日日都服用金瑶丹,这些毒药也奈何不了你,对了,若是担心王爷会被毒害,要不要也让他服用金瑶丹,这就杜绝旁人要毒杀他的机会。”韩厉提议,这是桑南皇族会服用的一种丹药,服用后一半毒药都能解,桑南人善毒,从小都有训练如此分辨毒药,预防自己被人毒杀,只要服用了金瑶丹,被毒杀的概率很小。
韩子期呼吸一沉,脸色十分凝重,“此时若是我给他一颗丹药,告诉他吃了后百毒不侵,伱觉得他会信吗?会吃吗?你也不想一想他是谁,是谢珏,他怎么可能会服用我们皇室的丹药。”
“知道了,我现在去查。”
林萧与张伯兴等人也很快就知道谢珏被毒杀的消息,两人都大吃一惊,张伯兴震惊得连两只小兔子被牵连无辜惨死都忘了,只关心谢珏和方楚宁是否安好,太医出来后一直没见到他们,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就算太医说发现及时,王爷并无大碍,几人也是忧心忡忡,直到谢珏和方楚宁现身,他们才相信真的没事。
“桑南人真是胆大包天,竟会毒杀王爷,使团若到不了都城,他们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这一次和谈不会是骗局,故意诱杀王爷吧。”张伯兴偷偷地与林萧商讨,“韩子期上一次在京中散播王爷是桑南皇室的血脉,这事是真的吧?”
那一次流言蜚语传得非常快,禁军与锦衣卫发现得非常及时,且阻止了流言蜚语传播,那时候谢珣刚登基,京中八卦甚多,也有宇文皇室余党作乱,京中各种消息爆发,因此谢珣寻了借口杜绝风波,可他们这些人本就消息灵通,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其实林萧,张伯兴私下都讨论过,谢珏与谢珣一看就是亲兄弟,那样独一无二的眉眼都遗传到如意了,怎么可能不是镇北侯府的血脉呢?可他的母亲若是桑南大公主,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怎么甘心就当镇北侯府的妾室,寻常女子若是有这样的身份,早就为自己儿子争权,也会向镇北侯讨要正室的名分,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张伯兴那次并不相信,可他的兄弟是天子近卫,消息更是灵通,无意中说过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每次提起,林萧也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张伯兴也后知后觉,怪不得桑南有人不愿意谢珏来谈判。
他们也怕谢珏得到祭司的支持,坐上桑南王位。
“王爷与将军都不喜欢有人讨论这事,你最好闭上嘴巴,言多必失。”林萧警告他,怕他乱说话惹祸。
“我知道,我又不傻。”
“怎么不傻,为了两只兔子和方大吵,你不傻谁傻。”
“啊,兔子,他们就这么无辜的死了,我要带他们去下葬。”
林萧,“……”
韩子期被封世子,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事查起来也非常迅速,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遗憾的是他派人去捉拿时,凶手已先一步服毒自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方楚宁看着唇色青紫的尸体,太医证实毒药与下给谢珏膳食里的毒药是一样的,这人应该是死士,事情暴露后他也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