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压在心中的火瞬间被点燃,他这段时间憋着火,该处理的军务一件没落下,他就这么一个心愿,为什么都要逼他?
“我不想她去锦州,离我那么远,西洲和黄州要开荒,要垦田为什么非要她?比她更擅长农桑的比比皆是,十二州并不太平,她若出什么事情,我鞭长莫及,我不想有一天接到她的死讯,我不想她离开我的视线,为什么都来逼我?”“她不是你的战马,不是你的弓箭,不是你的玩物。你想什么不重要,这世上人人都心想事成,天下还会民不聊生,百姓还会流离失所吗?”
谢珏平静地说,“西洲和黄州的开荒是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那是一城一镇的建设和统筹,我又在宁州,分身乏术,你派谁过去能处理好?她要坐镇锦州,恢复十二州生产,我们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十二州,就先要恢复十二州的产业,得到民心,这些事只有我,你和她能做。你要负责军务,要领兵打仗,要修粮马道,我要统筹后方,除了她还能有谁?你能不能理智点?”
“我亲眼看着母亲和姨娘们自刎,看着大哥万箭穿心,我做梦都梦到京都的杀戮,鲜血,偶尔会出现她的身影。十二州的流寇那么多,西洲和黄州都是空城,十二州的盐矿和铁矿局势复杂,又有贼寇控制,危险重重。她体弱多病,出事谁负责?”
“那你去剿匪,杀光贼寇,这也担心,那也担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你就是被自己心魔影响,杞人忧天。”
谢珏连日劳累,眼睛又疼,本就暴躁,“谢知许,你是沙岭天山下的幼狼吗?死了爹娘只会嗷嗷叫,脱离族群就不能生活了吗?你抓着凤妤,爹娘大哥和姐姐姨娘能活过来吗?”
“我就是忘不了大哥成婚那一天,我就是害怕凤妤离开我会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就是害怕抓不住她。”
谢珣红着眼睛口不择言,“谁像你一样铁石心肠,是不是这世上死了谁对你都没有影响!”
激烈的争吵,被恐怖的沉默笼罩。 飞影和影卫们在外听得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谢珏脸色如雪坐在阴影里,微微垂着眸,眼睛不知是累到极致,还是疼的,爬满血丝,红得吓人。 他神色晦涩难辨,似痛似狂,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像是要从淡薄的皮肤下爆裂出来,谢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二……二哥……哥……”谢珣背脊如被人狠狠打断,在他二哥面前弯了腰。 “知许,不是只有你死了爹娘和手足。”
谢珏的声音又轻又冷,“没有哭泣,没有沉溺悲伤,我的伤痛也没有比你少一分。”
“对不起,二哥,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谢珣在他面前跪下,抱着他的双腿,伏在他膝盖上痛苦不已。
他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二哥恶言相向,这一路上有凤妤陪着他,宽慰他,二哥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咽下所有的伤痛,离别。他只有二哥相依为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杀人诛心的话? 他是畜生吗? 谢珣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谢珏看着谢珣狼狈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一脚踹开他,哑声说,“滚开!”谢珣死死抱着他,谢珏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心口,剧痛来袭,谢珣却抱着他不肯放手,“我错了!”
谢珏怒火攻心,喉间腥甜,鲜血翻涌而上,他狠狠一吞,把翻滚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仍有少许从唇角滑落。 谢珏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乌黑。 他心脏紧缩,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先是一片模糊,又陷入黑暗中,不断重复,谢珏心慌意乱,失明那阵的烦躁和恐慌又涌上来。 谢珣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惊慌失措地喊大夫,他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谢珏一把握住谢珣的手臂,冷静说,“不要声张!”
“二哥,二哥……你别生气,我错了,你眼睛怎么了?”
谢珣内疚自责,五内俱焚,他竟然把二哥气吐血,他真该死,“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