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了方玲君最喜欢的糕点来陪她,方玲君守着方楚宁,寸步不离,张灵正说方楚宁失血过多,凶险期已过,只要好好调养就好。
“君君,吃点东西。”凤妤递给她一块糕点,方玲君因方楚宁转好的缘故,胃口好了些,凤妤喂到她嘴里。
她和方玲君说了华珍公主和北蛮王联姻的事。 方玲君心口一跳,不免生出几分怜悯,“北蛮人恨我们,华珍公主嫁到北蛮,会过得很难吧?她会死吗?”凤妤轻轻摇头,“不知道。”
两人偎依在一起,都感到悲凉,也不曾因公主远嫁北蛮而幸灾乐祸,凤妤喂方玲君吃了几口点心,心情也放松了些。 “阿妤,我不喜欢这一次狩猎。”
方玲君抹着眼泪,“我想回家。”
她差点一命呜呼,哥哥也差点死了。 二公子的眼睛也坏了。 哥哥醒来,定是要疯的。 “明日就能回家,不怕!”
凤妤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心疼受惊的方玲君。
“听风……”方楚宁在昏睡中也喊着谢珏的名字,他高烧刚退,迷迷糊糊,张灵正说至少要到明日才能醒,可他似是梦魇,一直喊着谢珏的名字。 方玲君和凤妤都靠近床边,方玲君握着他的手,“哥哥,没事了,二公子……还活着。”她本想说二公子也没事,却不敢哄骗,仅挑了一句活着。 方楚宁倏然睁开眼眸,身体在极度疼痛中痉挛抽搐,吓坏方玲君,凤妤掀帘而出,喊来张灵正,帐内一阵慌忙。张灵正给方楚宁扎针,放血,又灌了一碗药,方楚宁本该昏昏沉沉睡过去,却撑着床板起身。 张灵正说,“方楚宁,躺下休息,别折腾自己!”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张灵正一直守着他,真怕他一命归西。 “哥哥,你听话,别起来,你别吓我!”
方玲君拿着干燥的毛巾给他擦汗,方楚宁状态极差,脸色惨白,汗水打湿长发,贴在侧脸和脖颈。仅穿中衣,背部隐约可见血痕,又虚弱,又狼狈。他却固执地抓着张灵正,声音沙哑,“听风……”
听风怎么样了! 他抱着谢珏滚下山坡时,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是一处天然的屏障,背后的追兵被谢珏的飞镖所伤,给他和谢珏喘息的机会。他已顾不上找梅花鹿,只想带谢珏回营治疗,怕耽误他的眼睛,谁知道却见到梅花鹿。 方楚宁当机立断,吹响口哨召来踏雪乌骓,让它驮着谢珏出山林,他去捕捉梅花鹿。听风赌上性命,就是要三万红纱甲。 谢珏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你先顾着自己吧,你伤得比他重!”“你撒谎!”
方楚宁挥开张灵正的手,踉跄下床,扫起外袍披着,方玲君又急又慌,只好给他系上腰带。
张灵正气急败坏,“为了谢珏,早晚有一天你要赔上命,真是冥顽不灵,我也懒得管你。”方楚宁挣扎地站起来,掷地有声,“我乐意!”
张灵正眉心重重一跳,碍于方玲君和凤妤在,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方玲君一人扶不住方楚宁,他伤得太重,执意要出帐篷,凤妤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过来帮方玲君扶着他。 谢珏还未醒来,眼上蒙着一条白色的绢布,衬得他的肤色宛若白瓷,帐篷内有着浓烈的药味,方楚宁坐到他床边。绢布遮住谢珏的眼,只露出半张脸,瘦削而冷淡,像是秋日里一捧月光,清清冷冷。 方楚宁心中大痛,问随后而来的张灵正,“他的眼睛……能治吗?”
张灵正不知如何回答,于侯府也好,于方楚宁而言,都是一个很残忍的答案,沉默如凌迟,刀刀见血。 方楚宁痛苦地覆在谢珏的腰腹上,肩膀微动,像是哭泣,又像是疼痛而起的痉挛。方玲君从未见过方楚宁如此难过,他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呼风唤雨,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哥哥爱笑,爽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凤妤心中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楚宁哥哥对二公子……这情感也太微妙。凤妤生性谨慎,寡言又善观察。她早就听闻过方楚宁和谢二公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一次凯旋前,她从未见过谢珏,倒是见过方楚宁数次。 方楚宁性子如火,放荡不羁,嬉笑怒骂皆由心生,他轻易能得到旁人的好感,天生有一种令旁人亲近的气质。京都的少年郎都愿意和他深交,引为知己。可他举止有分寸,进退有度,并非情绪外露之人。 都说方楚宁知己满天下,可他却永远只围着谢珏。每次两人在一起都有一种微妙的,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他看二公子的眼神……和谢珣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张伯兴和林萧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她可没见过林萧和张伯兴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彼此。 凤妤看到谢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放在方楚宁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方楚宁浑身一僵,失态握住他的手,“听风,你醒了。”
谢珏只觉得眼睛很疼,眼睛牵一发而动全身,谢珏只觉得头疼欲裂,方楚宁似是看出他的不舒服,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揉。 凤妤暗忖,这氛围谁能融得进去,二公子一语不发,方楚宁都能知道他哪里难受。 “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