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姝心情也很复杂,为了谢珣,妹妹都和她撒谎,如此熟稔想来骗她也不是第一次。
“你和谢珣一无名分,二无亲缘。举止莫要过于亲密,惹人非议。”凤姝其实并不在乎旁人非议她和谢璋。
一来是她和谢璋有婚约,二来是她和谢璋真的都不介意。 可她介意旁人非议凤妤,她觉得妹妹是全天下最乖,最好的妹妹,也希望旁人如此觉得,并喜爱她。 “知道了。”凤妤心中把小侯爷骂得狗血淋头,拉着凤姝软软撒娇,“下次他敢放肆,我就打他。”
凤姝眉梢微挑,为什么还有下次? 凤妤已经兴奋地和凤姝说父亲要被封定国将军的事,凤姝神色就更微妙,小侯爷连这种事都和你说了? “你和谢珣……”凤姝欲言又止,这事压在她心底,终究不曾点破。她一直想和凤妤谈一谈,又怕凤妤东拉西扯骗她。 凤妤不想谈的事,能编出逻辑非常自洽的理由来遮掩。 “算了。”
凤姝轻笑说,“阿妤,只要你觉得开心,不管做什么,姐姐都同意。”
凤妤心里暖洋洋的,又感动,又柔软,更坚定一件事,她不会做让姐姐为难的事。姐妹在廊下说了几句话,凤姝带她去松鹤园陪老夫人,顺便告知老夫人喜讯。 大孙子,小儿子,都是老人心头肉。老夫人也不能免俗,比起像极了夫君,性情温和的凤长林,老夫人更喜欢脾气倔强,性格爽朗的凤长青。 凤长青征战多年,聚少离多,且战场凶险万分,老夫人牵挂难安,吃斋念佛,不求他加官进爵,封侯拜相,只求他们平安归来。 酉时过半,凤长青和苏月娇归家,老夫人和凤长林领着全家人都在等在院内,看到凤长青进门,老夫人眼眶就红了,在容妈妈搀扶下激动地迎上来。 一身戎装的凤长青喊了声母亲,神色激荡,直直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头,“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苏月娇也是一身戎装,随着凤长青跪地磕头。 京都和宁州相隔千里,纵有家书,也难安人心,如今平安归来,老夫人,凤长林和凤长青都红着眼叙着母子情,兄弟情。 凤家四位姑娘也见了礼,苏月娇红着眼,目光落在凤妤身上,凤姝刚从宁州回来,凤长青和苏月娇都见过她。她更牵挂着多年未见的凤妤,凤婉和凤姈被气氛感染都红着眼,凤妤倒是不曾哭泣,更多是好奇。 凤姝不动声色地把凤妤推向苏月娇,凤妤低头垂眸间,眼眶就红了,轻声喊了声母亲,苏月娇情绪崩溃,激动地搂着她。 “阿妤,母亲好想你。”
苏月娇捧着她的脸,欣慰又愧疚,她几乎错过了凤妤的成长,错过凤妤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
“阿妤也想母亲。”苏月娇捧着凤妤的脸,疼得窒息,她从小被苏明当成继承人培养,聪慧绝伦,多年掌管宁州后勤军需,那是人际关系最复杂的地方。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何尝看不懂凤妤的……冷淡。 她的小女儿对父母并无太多情感,只不过是如姐姐所愿,说着言不由衷的思念,流着本不会有的眼泪。 苏月娇擦着眼泪,没关系,北蛮和谈,宁州已无烽烟,她有许多时间慢慢和阿妤培养感情。 凤长青大大咧咧,倒是没有察觉,看着人比花娇的女儿,笑不拢嘴地来抱她,怕吓着女儿,说话声音都轻了少许,“阿妤比我想象中更好看,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
凤妤,“……” 凤长青面圣后,晋封二品定国将军,苏月娇也晋升四品宁远将军,是燕阳王朝品阶最高的女将军。 大夫人心情复杂,看向凤长林,凤长林与有荣焉,并未不悦和嫉妒,只觉得面上有光。 老夫人领着儿子,儿媳妇和孙女们祭拜祖先,凤家大摆筵席,其乐融融,凤妤也被感染了喜悦,小酌几杯。她不胜酒力,秋香和春露扶着她下去休息,苏月娇目光一直随着凤妤,她一离席,苏月娇的心也跟着走了。 凤妤回到梅园,已疲倦不堪,她被谢珣带出城,纵马半日已有疲态,又强撑着天伦之乐的喜悦,极是耗费心神。 秋香和春露伺候着她梳洗,凤妤趴在池子中昏昏欲睡,喝了药后更是昏沉,将睡未睡时听到苏月娇和凤姝的声音。 她们离席后来看她,凤妤察觉到有人帮她掖着被角,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庞,她听到苏月娇的声音,“都是母亲不好,让阿妤受苦了。”
凤妤知道,她应该睁开眼睛,安抚母亲,当一名乖巧懂事的女儿,可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疲倦到极点,并不想再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她呼吸平缓,只当自己沉睡着。 凤姝柔声说,“母亲,您和父亲风尘仆仆,先回去歇着吧,来日方长。”
苏月娇也听劝,随着凤姝离开,窗户支开,晚风吹着花香,徐徐而来,凤妤看到母亲和姐姐在廊下说话,宫灯摇曳,叹息声也伴着花香而来,凤妤闭上眼睛。 她在宁州时,父亲和母亲一年能回家数次,凤妤孩童时羡慕凤婉,凤姈能有父亲,母亲陪伴。每逢父母归家的日子,她会坐在树下乖巧等候。 她孩童时就懂得装病,卖乖来博得父母心软。为了留住他们,凤妤还曾在冷风中站了一夜,隔日高烧。 母亲虽心疼,落泪,却不曾为她停留。 姐姐说,父亲和母亲征战沙场,是为了保护许多和她一样的孩童,凤妤年幼时听不进去道理。 只觉得难过,失望。 五岁那一年,她被掳走,整整两年,她曾很天真地和绑匪说,我爹是很厉害的大将军,你绑了我,他会杀了你。 她被绑匪狠狠地摔在地上,磕掉一颗牙,满口都是血。 凤妤从小怕疼,哭得惊天动地,又挨了一顿毒打,年幼的她不明白,父亲和母亲都是大英雄,为什么却保护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