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眸时，眸光清凌凌的，再无先前的慌张。卸去那些难看的妆容，眼下这张姣好精致的脸才最适配这双眸子。分明和宁禾薇有八分相似，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丝毫不同？她过往的经历全摆在资料上，可不同于三言两语写完的过去，南晞整个人像是一块，待切琢的玉石——让人忍不住去想褪却那层石衣，会得到怎样的珍宝。“薄总？”
南晞疑惑歪了歪头。她没擦干的头发聚起水滴，掉落在卷翘的睫毛上，睫毛一动，便蜿蜒爬过脸颊。滴答——分明该是没声的。薄闻璟却只觉那滴水垂到了他手背似的，像是被烫到了，他猛地后靠。注意到自己出格的举动，薄闻璟咳了一声，将外套扔给了她：“衣服怎么回事？”
撕烂成破布似的，堪堪遮住风光。“谢谢您。”
现在的状态着实不能见人，南晞靠这件外套遮住自己。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南晞余光看过薄闻璟冷苛得侧脸，缓缓垂下头：“不小心扯坏了。”
齐修泽身份了得，又是薄氏目前的合作伙伴，她难道还指望着薄闻璟替她出头，得罪他吗？看着她躲避的态度，薄闻璟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烦躁：“说谎。”
“……没有。”
南晞裹了裹衣服，随口扯谎，“可能是我衣服质量差吧。”
薄闻璟眉头皱得更紧，他不再看她。一手关了冷风，而后启动引擎，车子随即离轴而去。南晞安全带都没系，吓得一跳：“薄总，您干什么？”
“商场。”
薄唇微动，只吐出两个字。……江城经济繁荣，自发聚集的商圈商城林立，最中心的是江城最盛名的银座商城。人来人往，不少见提着名牌包的贵妇人。南晞被赶鸭子上架，进了这里。她悄悄看了眼身后隔了几米的修长身影，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从这里溜走的概率多少。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尴尬。对上远处那人扫来的冷淡眼神，南晞戛然转身。——既然逃不走，她就还是安心干正事！南晞折进右手边的一家女装店。迎客的店员笑眯眯地迎过来：“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呢？这边是我们夏季新款，您长得真漂亮，穿上肯定好看！”
南晞摸了摸衣服的质感，翻开吊牌看了一眼，入目的价格顿时让她瞪大了眼睛。是她落伍了吗？社会主义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阶段了！？连一个小吊带都这么贵！“您是喜欢这件衣服吗？”
那店员殷勤地取下衣服，“您要是喜欢可以试试！”
南晞冷静摇头：“不用，谢谢！”
她指向一旁的货架，问道：“这是在打折吗？”
她这话一出，店员脸上的笑就消了很多。店员将她上下扫了一眼，懒散下来：“是啊，都是过季的款式，没人愿意买这些。”
南晞恍若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上前看起了衣服。挑出一件款式过时的短袖，南晞拿出来。现在她并不在意衣服的款式，只要有件合适的衣服能让她换上就好——这样的想法在她看到衣服吊牌的价格之后瞬间消失。她不信邪，问道：“你们这些衣服是打过折的吗？”
那店员此时脸上已经露出鄙夷的神情，扣着指甲，不屑道：“当然是，这些标的都是打过折的价格，便宜得很了。之前有为位小姐来我们这儿都是成批成批的买，买给她家佣人穿的。”
她就差把买不起别碰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好的，抱歉。”
南晞收回手，果断转身。得，这家店，她咬牙也不能消费。薄闻璟已然在门口站了许久，以为她多少是买好了，谁知她出来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挺拔的眉头微挑：“衣服呢？”
南晞很是坦诚：“抱歉薄总，这边儿太贵了，我买不起。可以换一家店吗？”
这话一出，连薄闻璟都有些愣了。薄氏待下一向不薄，更何况南晞还在球场那边的销售额领先，怎么可能连这里的衣服都买不起？他没动，皱眉问道：“薄氏没给你发工资吗？你最佳新人的奖金都有五万。”
“发了。”
有钱买不代表就该把钱花费到超出经济能力范围的地方。南晞略带疑惑的歪了歪头，不过想到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也就反应过来。主动解释道：“薄总，对我而言这里的衣服超出了我的预期范围。这种店面中衣服的价格主要高在品牌效应而不是衣服本身，有很多比它们质感好的衣服价格比这些便宜很多。”
“……”薄闻璟看着她坦然的样子，莫名想起了宁禾薇——后者花钱如流水，至今还没有工作，每个月从父母那里领来的零花钱大多都花在商城，次次出门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带两个保镖衣服都拿不回去。“小姐，您不买东西就不要堵在我们店门口。”
两人的谈话被方才的店员打断，那人嫌南晞浪费了她的时间，原本就气不顺。见南晞还在门口顿时压不下这口气冲了出来。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翻出来：“你挡着我们门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种穷鬼买不起衣服的……”可分明南晞并不是在她家门口，她站在的商城玻璃栏杆的位置，离店面十万八千里远。“这里也算是你家店门口么？”
南晞还没说话，身旁的男人忽道。那店员原本没注意到南晞身旁的男人，只以为是和南晞一样普通的穷鬼，听到这话，乍一抬头，顿时吓得她一跳。她本想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却被他浑身冰冷的气质吓得连和他对视都不敢。再看他身上这身衣服，不见品牌标识却在细节处写满了私人定制的奢华。“我……”和他说话，店员全然没了之前的底气，她梗着脖子，硬讲道，“她穿得这么寒酸站在这儿……”“请问这家商场是你开的吗？”
南晞并没有因她几句羞辱的话露怯，反而饶有兴趣的挑眉，“您贵姓？”
薄闻璟比她高出很多，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她不卑不亢的样子，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