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侧妃夜里被拉出了府,连夜被葬在了城外,因怕天长日久了不知道坟茔所在,次日,黛玉又叫人去给她立了一块碑,只写了姓氏名讳,连个立碑人都没有。
此事,一时间在京城里被人说三道四,说什么的都有。 清山小筑里头,刘近道住的院子里,邢月换了一身下人的装束,正在为刘近道端茶倒水,刘近道接过来,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叫我如何去跟王爷开口呢?”邢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若王爷对奴婢有心,便是死,奴婢也会在王妃手里挣扎着过活,将来若能有个一儿半女,奴婢这辈子也算有个奔头。只是,刘先生,您也看到了冯侧妃的下场了,她娘家哥哥还是永兴节度使,奴婢什么都没有,从前还有皇太后可以依仗,如今皇太后薨逝了,若奴婢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将来怕是连一块安葬之地都不得,求刘先生救救奴婢,奴婢原当牛做马服侍刘先生!”
刘近道年近四十,因从前是道士,并没有娶妻生子,如今跟了云臻,是想要还俗,身边若有个知热知冷的人,他也愿意,便道,“你也是个聪明的,既是如此,我便跟你透露一个事吧。如今外头都说冯侧妃死于王妃之手,实则不然!”
邢月先是一愣,转而想明白,已是脸色苍白,全身脱力,如软骨一般瘫在地上,“怎,怎么是这样?王爷太狠心了!”
刘近道却摇摇头,“不是狠心,而是冯侧妃若一直留在王府里,则弊大于利!”
一来,云臻不像别的男人有那闲情逸致去俘获一个女子的心,叫她死心塌地为他,他不屑也不想要,如此一来,冯侧妃留在府中,白白叫她做个眼线,又是何必?二来,云臻又一想心疼黛玉,杵两个人在后院之中,白给黛玉添堵,更是不必。 人的心再柔软,一次次的战斗,攻城略地之中,终究会变得越来越硬的,趁着如今,云臻的心还没有硬到一定的地步,刘近道起身道,“贫道暂且就为你去说这个情吧!”
云臻正在书房之中,听说刘近道来,连忙放下笔,起身迎了出去。刘近道则在门口便给云臻行了个大礼,云臻已知其来意,终究放下一颗心来,笑道,“先生也有折腰之时,倒是叫本王惊讶!”
刘近道顿时汗颜,“看来,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王爷的!”
“那倒不是!”
云臻与他分次序坐了,一面叫钟顺上茶,一面道,“本王也是听王妃说的,后院中事,本王一向懒得料理,所知均从王妃处得知,听说今日邢月姑娘换了一身装束去了先生的院子,王妃便说,看来府中好事将近。她还说,邢月本是本王的庶妃,如今要转手他人,还怕本王生恼,好生劝了本王。”
刘近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王妃见微知著,实在是令贫道佩服,贫道也无话可说,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云臻笑了一下,止住了刘近道要再次向他行大礼,“本王并不贪心,也一向不太愿意遵从礼法,不过是身份所在,不得不做些表面样子给他人看。本王这一生,所得已多,侍妾本如物,又是本王不曾沾染的,送给先生,又有何妨?”
他笑了一下,“若先生不开这个口,本王还要费心处置,说起来,本王反而要感谢先生!”
刘近道却是想起一事来,“经此一役之后,战局分定,将来天下大位必定属之王爷,王爷一旦继位,九五之尊,富有四海,莫非偌大后宫,三宫六院空悬,也依旧只有王妃一人?届时,只怕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云臻默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一笑,“又有何妨?将来后宫自然是皇后说了算,若她料理不了,才会找到本王,本王如何帮她,将来再说!”
晚上用膳时,十三也在,云臻便说了刘近道讨人的事,并且有把将来后宫之事说出来,吩咐道,“刘先生是极有谋略之人,如今我诸多事还仰仗着他,这场婚事,你去问一下刘先生,是娶妻还是纳妾?你帮忙张罗一下,务必热闹尽心。”
黛玉称知道了,喊了黄芦进来,叫他代为去问刘先生。黄芦去了来后,说,“刘先生说了,他此生无意娶妻,只行纳妾之礼便可。”
饭后,黛玉便叫金钏儿拟了个单子出来,她看了,交给金钏儿,“尽快办好,这些便做邢月姑娘的嫁妆,虽说只是妾室,但有些嫁妆傍身也还是好的。”
黛玉便有些不解,问云臻,“刘先生既然还俗,便正儿八经地娶妻好了,为何非要纳邢月为妾室呢?”
云臻歪在榻上看书,孩子们在他身上滚来滚去,他笑了一下,放下书,将小儿子搂在怀里,省得另外两个一个不慎,把珣哥儿踢下去了,“一来门不当户不对,你别看刘先生现在瞧着落魄,可他毕竟是苏州刘氏,当年前朝皇帝灭了他祖上九族,若不是有义士将他尚在襁褓中的曾祖父救出来,今日只怕就绝户了。前朝响当当的世家大族,你我还去刘氏祖屋瞧过的,你还感叹一番,说那废墟之中尚留墨香,还记得吗?”
黛玉点头,那是他们小的时候在扬州那边时候的事儿了,一起走过多少地方。想到这里,黛玉只觉得心头一暖,走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将头枕在他的胸口。云臻腾出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压,心里和身上已是有些克制不住。 只是,这会儿,孩子们都在跟前,他也不能像初婚时候儿为所欲为,只觉得又是甜又是苦,只好拿才刚说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而邢月,宫里时候是皇太后跟前的宫女,想必也是身份格外低贱的,虽有些容貌,可到底不够妻室的资格,刘近道自然不会想着要娶,只是纳在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