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明被安排在了门急诊二楼，位置最西最偏，也相对安静一些的一间门诊室。 整个门急诊的二楼，一共有十五间门诊室一字排开。 门诊室的前面，是一片宽阔空间，摆放着一排又一排，数量足有数百的椅子，供前来挂号的患者和家属边休息边等候。 这个画面，在余至明看来是挺蔚为壮观的，在县医院可看不到这么大的场面。 这里的门诊室，多数挂着专家门诊的牌子，主要是医院各科室的副主任、主任医师轮流来这里坐诊。 余至明已经了解到，亓越老师每月都要来这里至少坐诊一天。 安排给余至明的诊断室，没有挂“专家门诊”的牌子，就挂着一个大大的数字“15”。 余至明也晓得，以他如今的实力，还撑不起专家这一称号。 不过只是一想，能在全国知名的大医院独立坐诊，他就有些感慨，还有些自得。 两个月前，谁会想到他余至明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际遇变化…… 门诊室内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张检查床，还有一些供检查身体用的医用耗材，以及用于急救的医疗箱等物品。 门急诊还安排给了余至明一位名叫王丽的小护士，帮着他叫号患者，处理杂事…… 余至明的第一位门诊患者，是一位六七十岁的本地人老者。 他在老伴的搀扶下走进门诊室，说是早上遛弯散步时，小腹突然疼痛的厉害。 余至明稍微一按压小腹，老者就哎呦哎呦的喊个不停。 询问饮食，老者的老伴回道，今早上就吃了白粥和小笼包。 昨晚上吃的比较多，有半只鸭子、香菇菜心、西红柿鸡蛋，还有木耳红枣汤。 吃的主食是米饭。 “我问一下，你们吃的红枣有核没……” 门急诊主任赵山把科室工作安排下去后，开始例行巡视领地，寻找问题。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叮咚一声响。 这是他给自己的工作面板设置的提示音，提醒他有关注的事项出现了。 赵山从白大褂外衣兜里取出平板电脑，点亮屏幕一看，原来是余至明那小子的第一张诊断书出来了。 诊断结论是疑是枣核刺穿小肠，转普外科做紧急手术治疗。 让赵山有些意外的是，诊断书上还附了一张照片，内容是手绘在纸上的简图。 赵山把图片放大到整个屏幕，发现简图是绘制的小腹肠道系统，标志出了有问题的小肠位置。 他还发现，这张简图虽然画的潦草，但只通过廖廖的十数笔，就准确画出了肠道系统各部位与小腹的相对位置关系。 即便是一个医学实习生都能根据这简图指引，准确找到出现问题的具体部位。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张看似随手而画的简图，以赵山眼光来看，简练又明晰，相当老辣，尽显功底。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主治医师能随手画出来的东西。 “怪不得老亓那家伙稳的一匹，原来是对这小子有绝对信心呢。”
“这小子有意思……” 被赵山认为有意思的余至明，正在接诊第二位患者。 余至明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患者挂号信息，这人名叫徐大。 他就晓得，这应该是临时编的名字。 医院为保护患者隐私，是不强制要求患者一定要实名求医的。 所以，医院的叫号或通知屏幕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很多都是患者想象力太过丰富，或想象力太缺乏，随意瞎想出来的。 当然，不用实名信息就医，就不能走医保程序，费用都是要自理的。 余至明打量这眼前着位二十七岁，长相白净，身高一米七出头的男子。 他心中猜测，患了难以启齿的病？ “你哪里不舒服？”
徐大嘿嘿一笑，说：“医生，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想咨询一下……” 他停顿片刻，接着问：“我们身上缺少一两根肋骨，对健康没有什么大碍吧？”
这是啥问题？ 余至明微微一怔，说：“我们的肋骨，一为支撑，一为保护柔弱的心肺等器官。”
“如果因为一些意外，导致肋骨缺失一两根，问题倒不是很大，平时适当注意就可。”
“你咨询这个问题，是？”
徐大摸了摸自己的胸肋，说：“医生，我的肋骨一根没缺，都在呢。”
“我只是想取出一根肋骨。”
他语带兴奋的说：“医生，我的女朋友生日快要到了，我爱她，非常的爱。”
“我一直想送她一件，能够真正代表我炽热爱情的礼物。”
“后来，我想到了。”
“不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的。”
“我就想着取出自己身上的一根肋骨，做成戒指和项链送给她……” 余至明看着一脸激动的徐大，心中却是惊奇不已，有一种见到了珍稀动物之感。 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你确定，你那无比爱恋的女友，知道你送的生日礼物戒指和项链，是用你身上的骨头做的，晚上还能安稳睡觉？ 你这是脑子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呢。 余至明虽然内心活动丰富，面上却保持着一位医生的威严。 “徐大，我首先告诉你，国内不会有医院会因为你这个原因，为你做取肋骨的手术。”
“还有，我认为相比用自己肋骨做的戒指和项链，女生更喜欢包包、漂亮鞋子，首饰一类的生日礼物。”
“最后，我强烈建议你与我们心理咨询中心的资深咨询师谈一谈。”
“向他们了解一下女生的真正喜好……” 余至明给这个徐大开了一张转诊心理咨询的单子，又叮嘱小护士王丽亲自把徐大送去心理咨询中心…… 继徐大之后，余至明接下来接诊的患者们，就正常多了。 他们至少都是心肝脾肺胃等脏腑方面的毛病，而不是精神状态上的问题。 余至明每确诊一位，都会在诊断书上附上一张手绘简图图片，标注出出现问题的器官部位，并附注出问题的简要描述。 因为要绘制简图，这导致余至明需要较多的时间。 平均诊断一名患者达到十分钟左右。 这还是余至明深得门急诊之精髓，那就是中转和分流的缘故。 他只需要写清楚诊断出的问题，再开出转诊单，让患者去相应的科室做治疗，或是进一步的检查和确诊。 当然，门急诊能处理的小问题，小疾病，余至明就直接开方子，让患者去门急诊的药房拿药，或去注射室接受打针治疗。 从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余至明没有一刻休息，一共接诊了二十三名患者。 他发现了与县医院坐门诊的最大不同，那就是这里，患者的大病确诊率是真的高。 在县医院有一大半是头疼脑热等小问题，也就十之一二的门诊患者需要留院做进一步的确诊和治疗。 而余至明诊断的这二十三名患者，除徐大被送去做心理咨询，还有三人问题轻微，留在门诊做治疗之外，其他十九人全部转去了各科室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更有两人，给余至明的检查感觉很不好，特意在诊断书上做了标注和提醒。 中午十二点五分，余至明暂停门诊工作，起身去吃午饭。 他一出门急诊，就看到周沫迎了上来。 “余医生，上午有一位医生来我们中心上门踢馆，要与你比试医术。”
“踢馆？”
余至明反应过来，皱眉道：“谁没事吃饱撑得，这么无聊？”
“想踩着你扬名呗！”
周沫笑嘻嘻回了一句，又上前一步，拉住了余至明的手。 “我给你带了午饭，还没答谢你对我妈妈做的身体检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