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九的身高，两百多斤的体重，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动静还是蛮大的。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就从中心小楼里冲出了五名打扮相同的风衣男。 第二波冲出来的，是在一楼工作的一名住院医师，还有两名护士。 下一个场面，就是住院医师和两名小护士，还有周沫、孟昕把余至明护在了身后，与扶起了同伴的风衣男们对峙了起来。 风衣男们虽然个个人高马大，场面优势明显，但晓得这是在医院，顾忌重重。 他们只是对峙，不敢有多余动作。 有个机灵家伙，取出了手机摇人。 很快，一位四十多岁，面部线条明显的平头男子，出现在了小楼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对峙局面下，被医护人员护在中间，风华无法遮掩的余至明，就是脸色一变。 “不要乱动！”平头男子轻喝一句，一步跨过小楼前的六级台阶，四五步来到了医护人员近前。 “余医生，您好！”
平头男问候一句，又紧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崔杨，是跟您约好做身体检查的田先生的助理。”
“敢问余医生，是否发生了误会？”
余至明抬手一指从摔懵中恢复清醒的那一位风衣男，冷声道：“是否有误会，你问一下他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余至明抬步走向小楼，周沫、孟昕几人紧紧跟上。 崔杨动了动脚步，也想要跟上，最后还是忍住了，转身看向了那一位风衣男。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咬着牙道：“不要有一句不实之言，影响了老板看病，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走进小楼的余至明，已经从护士口中了解到，被这一群人护送来的那位田大老板，正在二楼的主任办公室等着他呢。 为了多给这位田老板一些了解事情的时间，余至明直接去了楼上的病房区查房。 这期间，他相继知道了两条消息。 一是周沫接到了俞震的电话。 她被告知昨晚那位卢彦平的病情，经过手术和实验室紧急病理分析确诊了。 “黑色素瘤！”
周沫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余医生，黑色素瘤不是长在皮肤上吗？”
“它怎么出现在那位卢先生的小肠里？”
余至明对这个答案，既感觉有些意外，也觉得是合情合理。 “周沫，这黑色素瘤呢，是由黑色素细胞恶变而来。黑色素细胞既广泛分布在人体皮肤，也存在于脑膜、眼内和肠道黏膜。”
“所以，如果肠道黏膜里的黑色素细胞发生恶变，就会在肠道产生黑色素瘤。”
“同理，在大脑、眼睛等隐蔽部位，也有可能产生黑色素瘤。”
余至明晓得了卢彦平的诊断结果，又想到了昨天那位疑似疑病症的李浩，就取出了工作平板查看他的检测报告。 果然，李浩的检测报告也出来了。 余至明看到“骨髓瘤”的检测结果，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可谓是求仁得仁呢。 可怜的李浩，以后要和骨髓瘤这种血液恶性肿瘤做艰苦斗争了。 余至明认为，李浩还属于疑病症患者，他是先有了疑病症，后得的骨髓瘤。 只是就李浩现在的情况，有没有疑病症，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李浩需要全心全力抗癌，估计不会再怀疑自己又得了其他病症…… 余至明走出病房，听到了杂乱的动静，就看到电梯方向涌出了几人。 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消瘦男子，余至明还看到了令他印象深刻的浓妆艳抹女子，平头男子崔杨，亓越老师。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位风衣男。 因为亓老师的出现，余至明不好再躲猫猫了，只得带着周沫迎了过去。 双方在地方宽阔的护士站碰面。 轮椅消瘦男先开口道：“余医生，我这女儿一向任性不懂事，今日多有冒犯。”
“是我教女不严，余医生，对不起。”
田老板向余至明抱拳表示了歉意，又用目光斜了身旁的浓妆艳抹女子一眼。 浓妆女子上前一步，耷拉着眼皮，语带不情不愿的说：“余医生，对不起了。”
余至明轻声道：“你需要道歉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同事。”
浓妆女看向一旁的孟昕，炸毛了，一副受到侮辱的模样，道：“她不配我道歉。”
她又紧接着说：“她骂我了。”
孟昕也是小辣椒脾气，不甘示弱道：“是你在楼外吸烟，说你还不听。”
“骂人，我承认，但是你先骂的我。”
浓妆女还想反驳，田老板却是脸色一沉，喝道：“筱筱！”
“爸……” “快道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田筱筱是一副气急表情，胸口剧烈起伏，片刻之后，冲着孟昕丢出一句“对不起”，转身蹭蹭的跑了。 田老板一脸苦笑道：“亓主任、余医生，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小女儿，被我宠的太不像话了，一言难尽呢。”
他又转头看向孟昕，说：“我代女儿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孟昕客气回道：“田先生，客气了。”
亓越轻笑着调节气氛道：“田先生，其实儿女都是债。过年期间，我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快没把我给气死。”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就算是过去了吧。”
“至明，田先生不到九点就来到了中心等你，一直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
“先把身体检查做了吧。”
余至明嗯了一声…… 移步到二楼的检查室，余至明对田老板做了一次细致检查。 田老板是食道癌，早先做了食道切除，移植自身的一段空肠代替了食道。 如今发现了肺、胃和肝的三处癌转移。 余至明在检查后发现，虽然有三处癌转移，田老板的手术也倒是可以做。 但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不确定能否撑过CAR-T治疗的强烈副作用。 “余医生，来之前古院长就给我讲过，说你这个系统治疗方案，风险性很高，尤其是以我的身体条件，就是赌命。”
田老板一副慷慨模样，说：“作为商人，赌性，是必不可少的。”
“我愿意赌一把。”
“其实，以我如今的身体情况，即便是赌输了，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月而已。”
“我已是无所畏惧，宁愿博一搏。”
余至明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会和宁安医院协调，尽快给你安排手术……” 送走了田老板，余至明紧接着被亓越喊进了主任办公室。 “至明啊，我们作为医生，一些小问题小矛盾，没必要和他人置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
亓越劝说道：“患者和患者家属，因为受病痛折磨或精神压力过高，情绪变得有些极端是正常之事，不能和他们较真的。”
余至明轻笑道：“老师，我可没和他们较真。主要是今天这事，那个女的本就做错了，还骂人，还让手下推搡孟昕。”
“他们着实做的过分了。”
亓越轻叹一声，又道：“至明，这段时间来找你做癌症治疗的，可说是非富则贵。”
“别看他们是那么彬彬有礼，巴结着你，恭维着你，其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
“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他们都是城府极深，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
“他们如今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谦逊有礼，甚至是卑躬屈膝，或许在等身体康复后，被他们当做屈辱也是可能的。”
余至明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老师，谢谢你的提醒。”
“我会客气的对待他们，实事求是的告知他们身体检查结果，还有治疗的风险。”
“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是否接受治疗。”
“至于慈善基金……” 余至明沉吟着说：“我会在治疗成功后提及，不会让他们感觉我有胁迫捐赠之意。”
亓越轻叹道：“总之，人心难测。这个度，有时连我自己都难以把握。”
“至明，与人为善些，小事不妨退让些，总是没有错的。”
余至明乖巧的应了一声“好”，心中却不怎么赞同。 他感觉老师的变化有些大，不像之前那么意气风发，肆意潇洒了，似乎变成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 余至明可以做到客客气气的对待每一人，但是别人要欺负他，想要他忍气吞声，退让一步，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各自父母养大的孩子，凭什么就得受你的气。 再着说，以余至明如今在医疗界的咖位，不反过来欺负你就不错了。 他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余至明回到大办公室，就看到孟昕一脸的潮红，难掩兴奋道：“余医生，给了，给了，那五万真的给了。”
“我还以为摔了那家伙一下，又闹了一场，整件事就过去了呢。”
“余医生，这钱？”
余至明轻笑道：“这钱是对你挺身而出不让那女子吸烟的奖励，也是对你屁股墩的补偿，是你应得的，安心拿着就是。”
孟昕很是不好意思道：“余医生，我清楚知道，没有你的面子，他们是不会赔钱的，至少不会赔这么多。”
“我五千就很满足了……” 余至明摆手打断道：“孟昕，说实话，就你这几万，我还真的看不上。”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多请周沫几顿大餐，她可是替你出气狠摔了那男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