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临近下班时间，完成了一天工作的余至明，带着周沫来到了老标本楼。
这里，地下三层的隔音装修已完成，需要余至明过来检验一下隔音效果。 老标本楼外的脚手架已经拆光。 重新做了保暖和铝板外立面的老楼看上去簇新，宛若新建不久的小洋楼。 余至明晓得，这就是表面光鲜的面子工程，内里可是至少有四十年历史，翻新改造过数次的老建筑。 “余医生……” 后勤处的董处长戴着安全帽，快步从标本楼里迎出，把两个安全帽递了过来。 余至明伸手接过一个安全帽戴上。 他随着董处长进入了一楼大厅，看到有四个工人正在忙碌。 董处长介绍道：“内部改造工程主要两块，整栋楼的水电用了多年，出现不同程度的老化，这一次全部做了重新置换。”“还有就是，两部老电梯也换了全新的，还对电梯井做了加固处理。”
余至明轻哦了一声，就听董处长一脸热情的继续介绍：“如今硬装已完成，争取再用一个半月，完成软装和设备的安装和调试。”
“这里的改造和装修工程，都是我一直盯着，三月中旬投入使用，绝对没有问题。”
余至明客气道：“董处长辛苦了。”
董处长满脸笑容道：“一点不辛苦，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可是余医生你将来工作的地方，肯定要精益求精，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质量更不能有一丁点的马虎。”
陪在一旁的周沫，见董处长作为手握实权的医院中层领导，表现的近乎谄媚，很努力的绷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鄙视之意。 她也能明白，董处长为啥这样表现。 在刚过去不久的医院募捐酒会上，创历史纪录的获得了超五个多亿的资金。 这个数字，可是之前纪录的四倍还多。 周沫可还听说了。 这几天，还有不少的企事业单位前来商谈捐赠一事呢。 医院有钱了，后勤处的工作就多了，各方面收入也会随之增高。 可以预见，只要余医生在，华山医院以后每年获得的社会捐赠，都不会少。 董处长自然要把余医生当做财神爷一样，给供起来。 更何况，或许以后还有需要医术惊人的余医生出手帮忙之时。 董处长在前面殷勤的带路，“余医生，我们走楼梯去地下室。”
“请注意脚下……” 来到地下一层的董处长停下脚步，指着里面的房间，介绍道：“余医生，这地下一层，是安装备用的柴油发电机组的设备层和影像检查室。”
“这影像检查室，除了核磁共振仪器之外，超声室、X光室、CT室齐备。”
“CT也有？”
余至明有些意外。
如今一台精度不错的中端CT要大几百万，高端CT就千万以上了。 就余至明所知，华山医院共有不同精度的高中低档CT不足十台。 主要配备在放射影像科，还有门急诊、神经外科、肿瘤科等大科室。 中心的患者要做影像检查，一般都要去影像科那里排队。 董处长笑着回道：“这里将会成为医院的诊断中心、研究中心、人才培养中心，这医学影像检查设备自然要尽可能的配备齐全。”特意停顿一下，董处长又介绍道：“余医生，这里将会安装一台256排西门子CT，采购协议价格近两千万。”
一旁的周沫忍不住开口问：“这么贵？一天要检查多少患者，才能收回成本啊？”
董处长轻笑道：“这256排的CT检查一次，费用至少三百。”
“平均一天能能检查两三百人次。”
“极限状态下，CT机二十四小时不停，能超过一千人次。”
周沫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即便按照三百一次，一天二百人次，一天就是六万。 那么一年…… 周沫是不算不知道，惊讶道：“竟然一年不到就收回成本了，这利润也太高了吧？”
董处长笑了笑，说：“这CT的维护成本也相当高昂，再加上耗材和人工成本，再扣除检修和节假日等等。”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的医疗设备，一般要三年时间才能回本。”
话语之间，三人又到了地下二层。 董处长告知余至明，为了不影响到地下三层，这里被设计成了仓库。 并且，地面都铺设了隔音层。 每间仓库都放置了距离地面二十厘米的架子，不许货物直接放在地面上。 余至明对于如此细节的安排，表示了称赞，还有感谢。 接着，他们顺着楼梯，下到了灯光通明的地下三层。 余至明走出楼梯，发现整个地下三层已被隔成了一个个房间。 地面和墙壁，也全处理好了，可以说就是一个简装状态。 “余医生，地下三层有自己独立的中央静音空调，可以保证通风换气的效果，还有一年四季的恒温恒湿。”
董处长又推开一扇厚重的门，说：“余医生，这是你的检查室兼办公室。”
余至明随董处长走进这间房间，发现面积不小，大概二三十个平米。 还配有一间卫生间。 董处长又介绍道：“余医生，对于后续的装修，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的拙见是，中间隔开。”
“前面是你工作区，研究患者病情，给患者检查身体啥的。”
“后面呢，是休息区。”
余至明很是满意的表态道：“很不错，以后午休时，就不用跑去床车休息了。”
停顿一下，他又道：“董处长，周沫，请你们先出去，我感受下这里的隔音效果……” 待董处长、周沫出去，房门关上，余至明静立在房间中央，闭上了眼睛。 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边倾听着四周的声音…… 三四分钟后，余至明再次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欣喜表情。 这里的静音程度，超过他的隔音卧室一大截，几乎堪比浦江北公安分局那深入地下的防空洞了。 余至明很是满意。 可见，在隔音装修这一块，装修公司没有偷工减料，绝对是用了心的。 他出了房间，迎着董处长的目光，轻笑道：“静音效果，我很满意。”
董处长很是夸张的长呼出一口气。 “这我就放心了。”
“我可是天天叮嘱和告诫那家专业装修公司，要是隔音效果不能让余医生你满意，我是一分款项都不跟他们结算的。”
“余医生，我们再去手术室看一看，那里也特别做了隔音装修……” 手术室如今还是光秃秃的一间房间。 余至明验证了一下手术室的隔音效果，也是相当的满意。 接下来，他又把地下三层的每个房间挨个看了一遍。 余至明的说专属检查室旁，是一间四五十平米的大办公室，供他的医疗团队使用。 对面是一间十几个平米的标准检查室，供余至明的医疗小队成员检查患者使用。 斜对面是供护士使用的护士站。 手术室对面是三间病房。 此外，还有公共卫生间。 整个地下三层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型医疗站了。 董处长还表示，在后续装修中，会在灯光上做特别的考量，模拟出白天的感觉。 还有，会在房间和走廊，安装高清大屏幕，模拟出户外风景…… 用董处长的话来说，有钱任性，一定给余医生营造出最舒适的工作环境。 余至明表示出了感谢。 检查完毕，三人又从楼梯返回了老标本楼的一楼大厅。 余至明看到大厅里有七八位装修工人，也没有在意，继续朝门口走去。 忽然间，一位穿着迷彩裤子的工人，被人从后背用力推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就冲到了余至明近前。 周沫，还有董处长，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把余至明护在了身后。 董处长更是眼睛一瞪，怒喝道：“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你们的领导呢？”
迷彩服裤子工人止住身形，一边快速后退了两步，一边一脸着急的解释说：“我没有坏想法，真的没有。”
“我就是想请余医生检查一下身体。”
心情不错的余至明，把挡在身前的周沫拉到一旁，看向前方的装修工人。 有些黑瘦，中等个，大约三四十岁。 “你哪里不舒服？”
这工人听到余至明的问话，赶紧解释说：“余医生，我胃不太舒服，昨天做了一个CT检查，查出有阴影，医生说怀疑是癌。”
“余医生，能否麻烦你给确认一下是不是癌啊？要真是癌的话，我就回家治疗了。”
“在滨海治病，太贵了，我看不起。”
余至明看着眼前这人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暗叹一声，摆手示意他过来一些。 等这人来到近前，余至明也戴上了外科手套，伸手在他的胃部区域拍按起来。 片刻后，余至明收回了手。 “你吃饭是不是连水泥一块吃下去了？”
装修工人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余至明的问话。 余至明也没等他回答，接着道：“你不是胃癌，不过你胃里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异物。”
“去做胃镜吧。”
把检查结果告知了对方，余至明转身走出了老标本楼。 董处长跟上余至明，轻叹道：“余医生，你还是心肠太好了。”
“他们这些工人就会装可怜，一心想着占便宜。他们每天至少赚四五百，不比白领赚得少了。不说其他，这检查确诊的钱，还是能掏的出来的。”
余至明轻声道：“他们看似赚得不少，却是一人赚钱，一家老少在花。”
“还要攒出子女上学和结婚的钱，父母看病的钱，他们自己的养老钱。”
“他们不敢在自己身上多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