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她哭得厉害,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哭,谈斯言更觉心口发闷。他将她往怀里收紧了些,沉沉吐出口气,到底说了句软和话:“对于他而言,在你面前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姜岁时不时抽泣几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哭到最后,她竟是累得在谈斯言的怀里睡了过去。谈斯言点了点墨镜上的隐形按钮,感应装置连接到他的脑部神经后,会将墨镜外端摄像头收集到的画面反馈到他的脑海中。并不是清晰的画面,只是大致的路线图。有人经过,感应装置也能够捕捉到。除了看不清具体景象,倒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避开路障。这是谈氏旗下的玉城科技总部最新研发出的产品,今天中午才送到谈斯言的手上。因此不需要任何人指路,谈斯言打横抱起已经睡着的姜岁,顺顺当当地走进电梯里,带她先回自己在这边的私人别墅。半夜。谈斯言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低声与人通话。后面的床上躺着姜岁,她睡得很沉,大概累的不轻。“谈总,那家餐厅当时只有两桌的菜里不小心混入了蓝环章鱼这种毒物,其他桌客人中毒是由于员工对老板怀恨在心,想整垮餐厅,恶意投毒。”
“那人被抓后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还洋洋得意要不是毒药不够,还打算多弄死一些人,反正他就一条命。”
汇报的下属说到这里都忍不住皱眉,心里感到不适。“他的毒药从哪儿来的?”
谈斯言冷着声问。“还没有查到购买途径,但是那种神经毒素国内是严禁的,只有黑市之类的地方可能买到。”
“那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谈斯言神色冷然,“有进展了随时向我汇报。”
“是,我明白了。”
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谈斯言敏锐地捕捉到,挂了电话起身往床边走去。姜岁被噩梦惊醒,蜷缩着身体看着虚空的黑暗,眼尾可能是哭太多了干涩胀疼,蹭在柔软的枕头上都觉得不适。“醒了?”
谈斯言在床沿坐下,抬手摸索几下,不小心碰到了姜岁的脸颊。触及一片湿润。他眉心紧皱,祝淮与死了,她就这么难过?平时也不怎么爱哭的一个人,为了祝淮与哭了多少回了。实际上姜岁只是因为眼角疼,加上心里难受,掉了几滴眼泪而已。谈斯言并不知情,墨镜遮挡的脸庞分辨不出喜怒,薄唇紧紧抿成一线,显然心情不虞。忽的,姜岁转了个身,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伸手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肢。只有这样,她才能压下刚才那个噩梦带来的恐惧感。谈斯言冷硬的面庞霎时缓和了几分,心道她哭就哭吧,左右祝淮与已经没了。“谈斯言,你刚才再和别人聊什么?”
沉默许久,姜岁忽然问。谈斯言也没瞒着她,把下属调查到的结果告诉她。这件事也许是个巧合,又或许不是。是冲着谁去的,还犹未可知。姜岁抱紧了他的腰,声音闷闷的,“麻烦你了。”
才说完,她的脸就被谈斯言转了过去,“跟我还说麻烦?”
“那我不说了。”
姜岁抿了抿唇,默然片刻又说:“我刚刚认真想了想你在医院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你可能是对的。”
“嗯?”
“比起束缚地活着,他更希望潇洒地死去。是我们舍不得他,一直想让他活着。”
谈斯言凉凉道,“姜岁,我看起来很有容人之量么?你当着我的面说舍不得其他男人?”
没听过把小气说的这么直白的。姜岁噎了噎,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头,“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我一直把淮与当家人看待。”
“有婚约的家人?”
“你不也有过一个这样的未婚妻么?”
姜岁幽幽道。谈斯言:“……”“哦,还有一个哪怕眼睛看不到了,都要在房里摆上她素描画的白月光。”
谈斯言:“……”他按了按眉心,忽然有些后悔故意用那幅画逼她远离。现在被秋后算账了。姜岁哼了一声,翻身就要从他腿上下去。哪知谈斯言扣着她的腰肢,把她搂进了怀里。她再翻,还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你做什么?”
姜岁鼓着脸颊瞪他。“没什么。”
谈斯言下巴抵在她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震感,“你今天为祝淮与哭的次数够多了,只此今天,下不为例。”
姜岁撇撇嘴,“你以后还要管我哭不哭?”
“嗯,我都舍不得让你哭,他凭什么?”
姜岁怔了怔,抬头看着他格外认真的俊美脸庞,心里笼罩的阴影好像没那么沉重了。-三天后。祝淮与的葬礼,祝家人办得很低调,只有亲戚到场。他连知道自己时间所剩无几,都是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等死,这么做或许是最好的。整个祝家上空笼罩着浓浓的阴云。不想祝夫人看到自己会难过,姜岁等他们离开后,才带着瓶瓶罐罐上来。谈斯言在车子里等他们。祝淮与的墓碑前,贴着他身穿水青色唐装的照片,脸上没什么笑,正值年华最好的模样。“淮与,我们来看你了。”
姜岁把手里的花束放下,看着照片上的祝淮与,眼眶忍不住红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那些食物中毒的客人全部都活了下来,这都是因为你救治及时。他们都很感激你,还给你做了一面锦旗。”
“还有新闻记者本来想报导这件事,但是被你家里压下来了,因为你不会喜欢那么高调。”
“你让天冬交给我的那笔遗产,我以你的名义全部捐给了慈善基金。你这辈子救了那么多人,又有这么多福气,下辈子理应得到好报,不然我都看不过去啦。”
“希望你下辈子能好好的,身体健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有……找到爱你的,你也爱的人。”
姜岁说着说着,笑容模糊在了泪水里。微风吹过,墓碑上的男人还是那个样子,却好似轻轻笑了一下。当姜岁再看过去时,却又还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