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尺寸,姜岁又把纪郁尘的个人喜好问题记录下来,方便到时候思考怎么设计。正聊着,小林敲门进来了。“姜总,时泽到现在还没过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您看该怎么办?”
姜岁心口咯噔一下,他该不会又想不开轻生了吧?时泽现在住的地方离工作室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姜岁也顾不得那么多,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时泽?你在家吗?时……啊!”
看到趴到在客厅地板上不省人事的时泽,姜岁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几步上前把他翻了过来。“时泽?时泽你醒醒!”
就在她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昏迷的男人不适地哼出了声,随后睁开眼睛。“姜岁?”
看他醒了,姜岁顿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怎么会晕倒在家里面?”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时泽没有被围巾遮挡住的下半张脸。该怎样形容这样一张脸?如果说他的上半张脸宛如古希腊男神般俊逸深邃,轮廓立体,极具异域风情。那么下半张脸却截然相反。他的脸侧遍布着深褐色的烧疤,一直蜿蜒到下巴和脖子,仿佛一团虬结的线团,还有密密麻麻的血痂凝结,恐怖得让人头皮发麻。这些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像是上等的瓷器上出现的裂纹一样令人叹惋。时泽对上姜岁的目光,发觉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脸色瞬间大变,急切地把围巾拉到脸部以上。细看之下,他的手腕都微微发抖。“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姜岁回过神来跟他道歉,感觉到他身上似乎竖起了尖锐的倒刺,更是自责。他一直用围巾捂着脸,她以为他是畏寒,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脸上的烧疤。这么大面积的疤痕,像是活生生在火里滚了一圈造成的,光看着就很痛苦。时泽如同灰色玻璃的眼眸转过来,看着她愧疚的模样,淡淡地说:“你不需要道歉,是我吓到你了。”
他这副鬼样子,别说别人,他自己都觉得厌恶。姜岁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并不觉得你脸上的疤痕吓人。说实话我之前伤到脸,被人下毒毁容,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敢见人。”
“甚至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样子很丑,自我厌弃。”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后来我又很不服气,凭什么我要对区区伤疤认输?你看,我现在已经从自己制造的容貌焦虑里走出来了。”
说着,姜岁站起来,朝时泽伸出手,“我相信你迟早也可以,况且你脸上的伤,还能治好。”
时泽看着她认真又柔和的脸庞,心口微动,把手递给了她。能不能治好,他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她一个女孩子都能这么坚强,他怎么好意思自暴自弃?时泽枯寂冰冷的心底,缓慢地涌出了一丝活力。“能麻烦你送我去下医院吗?我的胃好像有点痛。”
姜岁一听赶紧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去。”
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还以为他的身体没问题。可都胃痛到昏厥了,能是小事吗?到了医院,又是挂号又是各项检查,终于确定时泽是慢性肠胃炎,是太长时间饮食不规律导致的。时泽在胃肠科看诊的时候,姜岁悄悄去了趟皮肤科,请医生开了些严重烧伤用的药。或许对时泽来说她有点多管闲事,但他现在是她的下属,她就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更别说他还帮过罐罐的大忙。姜岁去皮肤科的功夫,时泽拿着医生开的单子从诊室出来,迎面和霍森夫妇撞上了。他耷拉着眼皮,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斐泽亲王!”
霍森惊呼一声拉住他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挡不住的惊喜:“真的是您?!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陛下派人找了您好长时间,您姐姐也很担心您!”
“你认错人了。”
时泽声音沙沙的,面色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请让开。”
“就算您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的!”
霍森非常激动,“我们这次来S国就是为了找您,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克莉莎也道:“亲王殿下,陛下日理万机,还要为了您的事情烦心,请您别再任性了。”
时泽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只是背影透出浓浓的厌倦意味。姜岁拿着药回到这层楼,见状走到时泽身边询问:“你们认识?”
时泽撩开眼看她,“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一直缠着我,很烦。”
霍森夫妇:“……”殿下嫌他们烦?姜岁依稀记得这两个人是纪郁尘的家人,好像还是E国皇室的公爵夫妇。和她家以前住天桥底下的小可怜保镖应该不是一路人。“那我们走吧。”
姜岁拿过他手里的单子,往电梯走去。时泽默不作声地跟上。霍森急得想要上前拉他手臂,被克莉莎给拦下了。“你没看见殿下的样子不太对劲吗?就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一样。”
霍森看着时泽的背影,眼神惊疑,“是有点奇怪,殿下该不会是……失忆了!?”
克莉莎脸色沉重,“我看八九不离十,不然他不会连我们都不认识。这下事情麻烦了,必须尽快通知陛下,请她来定夺。”
女王的爱子失忆流落异国,若是被其他势力知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乱。进了电梯后,姜岁想起霍森刚才急切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时泽,他们似乎真的认识你,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你要不找他们谈谈,或许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以为时泽会同意,结果他出乎预料地拒绝了。“不用了,过去的记忆对我而言有没有都一样,现在这样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时泽淡淡道,“而且我不在,对于大局而言更好。”
姜岁听不懂他说的大局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身上的神秘面纱更重了。他真的只是一个保镖那么简单吗?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姜岁摇走了。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反正现在就只是她雇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