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们什么来头,要是不安分,就一并做了!”
手下王力目光凶狠地道。赵贤不置可否,命人继续盯紧那对夫妻。次日卯时未到,赵贤一行人刚下楼,就看到坐等的虬髯汉夫妇。——为了不被赵管事撇下,纪灵笙也是下了血本,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早早就在这里等候。而赵管事见状,恐怕也不好意思再把他们赶走。两人跟随赵管事一行来到码头,虽然天还黑着,但是码头灯火通明。赵贤一到,便有手下来汇报,道东西已经清点完毕。赵贤颔首,率先走上船去,而纪灵笙自然是抬脚跟上。孰料却被人拦下。王力冷冷地看着这对可疑的夫妻:“你们歇脚的地方在底舱,稍后随他们一起上船。”
说完,王力转身交代那些搬货物的苦力,让他们上船时记得把这两人带去货舱。纪灵笙挑了挑眉,待他们走远,扭头低声和皇帝咬耳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孙玢是不是好一百倍?”
慕元夜深有同感,朕错怪孙玢了,看来他不但不该责罚孙玢,反而还要奖赏对方……就在皇帝和纪灵笙踏上赵贤这艘船的同时,远在京都的慕琛,也终于探听到镇北王妃的下落。京都,镇北王府“哐!”
慕琛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拍下,冷冷地望着底下跪着的暗卫,“不在燕州?”
“回王爷,属下确实打探清楚了,燕南州的姜家并没有王妃的消息。”
暗卫的回答,令慕琛面上逐渐盛满阴郁。“太师,在诓本王?”
自纪灵笙离开王府,已有十日。这段时间他时常去纪府坐坐,纪太师的脸色随着他每去一次,变得越来越臭,到后来告诉他,纪灵笙回外祖家散心了。当时慕琛不疑有他,因为除了这个可能,他也想不到纪灵笙还能干什么去。于是回来之后便派人去燕南州姜氏祖籍,打探纪灵笙的情报。结果,暗卫却带回了这么一则消息!纪太师为何要欺骗自己?还是说,纪灵笙在南下途中,出了意外?想到这个可能性,慕琛便有些坐不住了。他立刻启程赶往太师府,打算亲自和纪太师聊聊。然而刚出了主院,迎面便碰上了盛装打扮的红拂。“王爷。”
见到慕琛,红拂显然十分高兴,得体地见了礼。还没等慕琛说话,红拂就已经重新站直身子,“王爷怎么知道我要来?”
看慕琛的样子,红拂以为他是特地出来迎接自己的。没有碍事的女人,她和慕琛似乎又回到了刚来京都的日子,只要不被公务缠身,自己都会来主院与慕琛缠绵共枕。这让她的心情大好,尤其是昨日还接到殷莱传回的消息,说纪灵笙和皇帝可能已经坠崖身亡!如此一来,就没人和她争夺慕琛的宠爱,也没人和慕琛争夺皇位了!但,她不能让慕琛现在就知道这则消息。如果大夏的朝臣知道皇帝死了,一定会拥立慕琛登基,可她还没有彻底掌控慕琛,而且慕琛的继位若是太轻易,她和大巫师岂不就没有用武之地?时间一长,慕琛或许就会信任别的臣子,连大巫师的话也不听了。至于她,必须要怀上子嗣后,才有底气要求慕琛封自己为后,即使不能一入宫便是大夏皇后,那也必须是一个贵妃!否则,朝中那么多大臣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慕琛难免不会被别的女人分去精力,一旦有人比她更早诞下子嗣,那……一想到这个可能,红拂心中便烧起了怒火,我为了今天付出那么多努力,绝不能让其他人截取成功的果实!是以,红拂吩咐了下面,将这则消息瞒得死死的。只要再登上一个多月,她怀上了身孕,并且底下的人也顺利挑拨各方势力内斗……她和大巫师就能开始辅助慕琛清除逆臣,助他登上帝位!怀着这等心思,红拂如今对慕琛格外的痴缠,恨不得与他夜夜笙歌,以确保自己一定有孕。可此刻,慕琛的心显然不在她身上。他拂开了红拂的手,“本王有急事要出府,你今晚不必等本王,早些用了膳歇息。”
说罢转向红拂身后的婢女,“照顾好你家姑娘,她小产后身子尚未完全痊愈,容不得一丝马虎。”
“是,王爷。”
在折桂的恭声回应下,慕琛头也不回地走了。红拂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凝下来。她微微皱眉,回头望着主院伺候的下人们,“王爷这是去哪儿?”
如今整座王府对红拂可谓是言听计从,毕竟连正牌王妃都被她挤走了,谁还敢得罪她呢?以前最拥护王妃的王管家,都被红拂姑娘打发去了郊外的庄子干粗活,而王爷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还没有王管家来得重要,恐怕就算红拂姑娘杀了他们,王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而听到她的问话,下人们争先恐后地回答,生怕慢了一秒,就被这小心眼的妾室记恨。“太师府?”
红拂的目光陡然阴沉!慕琛啊慕琛,纪灵笙都已经离开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这一刻,红拂内心亦有些怨恨。她和慕琛夜夜恩爱,可镇北王心里,居然惦记着和他撕破脸皮离开的王妃,这对她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可很快,红拂便冷笑一声。或许男人便是如此下贱,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放不下。只可惜,纪灵笙死了!无论慕琛如何惦念,也只能迎回纪灵笙的牌位……在那样的万丈深渊底下,纪灵笙连全尸都未必留得下。只是慕琛越如此,她的心便越冷一分,再去算计慕琛时,本就微乎其微的内疚感,当然也会消失不见。回到房中,红拂思索再三,又写了一封密信,让殷莱务必要确认纪灵笙和皇帝的死讯。这对她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至关重要。半个时辰后,镇北王已经坐在了太师府的正厅。纪太师一把年纪了,以往为了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时常被迫熬夜,如今皇帝南巡不在宫里,他好不容易能够早点睡觉,可慕琛居然隔三差五就来打扰。再好的脾气也有发火的一天。纪太师面色铁青地来到正厅,一见到镇北王就骂:“你又来作甚?老夫不是已经将灵笙的去向告诉你了吗?”
慕琛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岳丈大人,你说王妃回外祖家省亲,可本王派人去燕南州打听,发现王妃未曾出现在燕南州,你确定你对本王说了实话?”
岂料这话一出,纪太师直接火冒三丈:“王爷,我敬你是为国立下赫赫军功的镇北王,方才对你一再容忍,你休要蹬鼻子上脸!”
本以为自己这趟过来,能够拿出兴师问罪的气势,让纪太师乖乖把女儿的下落告诉自己。谁知纪太师竟然比自己还盛气凌人!就在慕琛愣神时,只听纪太师怒道:“你不要忘了,当日你为了一个妾室羞辱我儿,并亲口承诺会与我儿和离!如今说好的和离书迟迟不见踪影,反而时不时上门骚扰老夫,逼迫老夫将灵笙下落告知于你,你这张脸是要还是不要了?!若不打算要了,老夫便去找大理寺评理!”
慕琛被骂懵了,主要是前几次过来,纪太师再不耐烦,也没说过这么重的话,怎么今天……忽然,他灵机一动。是了,定是自己拆穿了太师的谎言,令太师恼羞成怒,因而故意如此激愤,想要先声夺人。镇北王被自己的想法抚慰到了,他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太师稍安勿躁,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杜绝后患。”
慕琛的瞎话张口就来,当务之急是先骗取到纪灵笙的消息,他与纪灵笙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干涉。“女子想要和离,在拿到和离书后,还要去官府登记户籍。可纪灵笙是入了皇室宗册的,想要脱离岂有那么容易?必须要本王与她一起在皇室宗亲的见证下,表明从此恩断义绝,方能脱籍和离。”
纪太师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拿到和离书,日后我们自会叫上王爷,去走这脱籍的流程。”
有皇帝的支持,这一步是不可能出问题的。慕琛皱眉:“本王公务繁忙,岂是随叫随到之人?如今南邦蠢蠢欲动,本王说不定哪日便要出征,届时何来空闲处理这等小事?更何况,太师说了王妃去燕南州,本王却收到消息说王妃不在那里,太师就不担心,王妃是途中遇险?”
纪太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灵笙难得出门一趟,老夫让她三哥带她一路好好游玩,自然会耽搁些行程。”
眼见纪太师油盐不进,慕琛借着喝茶的功夫,暗自思索着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撬开这老家伙的嘴。而慕琛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那么快就来了。两日后,京都收到了永州府尹八百里急报,奏折上称永州好几个县城都闹涝灾,灾民有数万之多!恳请朝廷迅速拨款赈灾!收到这则消息后,纪太师就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