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从食肆回去了,食肆的小二也悄然从后门离开,前往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在这里,小二向黑衣人首领汇报了他们离开后的情况。得知那对夫妻毫无防备地食用了饭菜,黑衣人首领这才彻底打消对他们的怀疑。与此同时,客栈里的纪灵笙一行人也不再受到监视。作为夫妻的二人自然是要同住一室,而纪明礼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晚并未主动过来——这也是纪灵笙事先叮嘱过的。所以纪明礼现在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被人盯上,这令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后半夜,假装入睡的纪灵笙偷偷来到二哥的房门外。她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在门底用烛火闪了闪,这是她和二哥约好的暗号。下一刻,纪明礼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纪灵笙就钻入了他的房间。“二哥,这是我们打包的馒头。”
纪灵笙一进屋,就把藏在怀里的布囊递给他。“那家食肆果然有猫腻,现在我们已经百分百确认了,那帮黑衣人就是奔着皇上来的,而食肆的人也被他们动过手脚,小二换成了他们的人。”
随后,纪灵笙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在食肆的遭遇。“起初小二给我们上的菜都下了毒,也许这是黑衣人之前下的指令,任何到店里吃饭的客人都要先下毒,如果后面的观察让客人解除了嫌疑,就再呈上解药。”
“本来我们点的挺多菜,想着拿回来给你们吃,但因为菜里被下了毒,而解药被下在了清粥和清水里,这两样东西我们都不能带走,所以最后只能再点了几个馒头,谎称是当做明天路上的干粮。”
由于此前黑衣人已经打消了疑虑,对方为了不节外生枝也没有继续下毒的打算,因而这些馒头是无毒的。纪明礼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似乎是没想到妹妹和圣上居然在杀手面前,也能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关。更猜不出妹妹是如何看穿小二的伪装。心中有疑问,纪明礼也就问了出来。纪灵笙解释道:“我们进去时,店里竟然只有那帮黑衣人,掌柜的趴在柜子上呼呼仿佛睡着了,而小二是在我们喊的时候,才从后厨匆匆赶来,尽管后厨当时的确有些动静,可晌午我们就怀疑过这帮黑衣人是杀手了,此时怎么能不多留意?”
“那些黑衣人一直装得若无其事,但他们若有若无的窥视,依然彰显出了他们的诡异之处,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圣上一开始就在假扮恩爱的夫妻,想不到就骗过了他们。”
“所以我猜,他们就是来刺杀圣上的。在杀手的眼中,堂堂一个皇帝即使是乔装打扮,身边也不可能只带了一个护卫,还有三个弱女子,更不可能屈尊纡贵对女人百般体贴。”
“正因如此,他们才放弃了对我们下手,毕竟他们主要的目的是刺杀皇帝,一旦和江湖势力起了冲突,只会平白增加任务的难度。”
纪明礼听着妹妹的分析,虽然感觉有理有据,但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一时之间,他竟也想不出问题所在。“二哥,我和圣上今日在客栈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说我们是要去荆州,现在的问题是,圣上南下的线路有多少人知晓?万一我们照原线路行进,而黑衣人也知道线路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会在下一个地方遇上黑衣人。”
“到那时,我们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毕竟,皇上最后要去的地方,和荆州并不在一条线路上。纪明礼陷入了思索之中。过了半晌,他才出声道:“小妹,倘若你真能确定黑衣人是奔着圣上来的,这就意味着圣上制定的秘密线路泄露了,此事事关重大,圣上那边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圣上也意识到自己身边出了奸细,他说他回宫后自会处理好这个人。眼下,他要听听二哥的意见,毕竟圣上也没出过宫,虽说他有堪舆图在手,可实际路况恐怕和堪舆图有所出入,光凭一张图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纪灵笙正是和皇帝交流过看法,才来找二哥。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不问她为什么知道那帮黑衣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本来纪灵笙还想拿智商唬人家,谁知皇帝问都不问!虽说感到纳闷,可这对纪灵笙而言也是个好现象,她才不会傻到提醒对方。纪明礼沉吟许久,终于开口给了一个新方案。“圣上最终要去的是南边,既然原定线路暴露,那就绕一下路,从荆州那边走吧——当然,也不是真的要抵达荆州,明日我们往西边出发,假装要去荆州,到达下一座城市后,再改水道南下。”
纪灵笙点点头,“好。那大哥他们?”
“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
纪明礼温和地注视着妹妹,“小妹,你原本也是要南下,可若没有和圣上碰上,或许你就不会遇到这些危险,让你受苦了。”
守护圣上是他们的职责,却不是小妹的。纪家人之所以这么拼命,不只是为了大夏百姓,更是为了纪灵笙。身为父兄,他们想让纪灵笙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没有任何危险能够伤害她。可惜,任何人的选择都不能两全。为了长远计划,纪家主动削弱在京城的力量,却万万没想到这给了太后可趁之机,给了慕琛肆意践踏纪灵笙的底气。即使他们有再多的后手又怎么样?慕琛的暴戾一朝毁掉了他们珍视的妹妹。假如他们知道真相,估计内心会被悔恨淹没吧!“哥,不要小看我。”
纪灵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纪明礼眸光暗了暗,伸手抚摸着妹妹的发顶,语气宠溺:“我们的灵笙长大了,身上也开始藏着秘密了。”
纪灵笙一听,心中大震,难不成纪家老二看出什么了?好在她面上不动声色,笑嘻嘻地说:“你们每个人都有秘密,难道不许我也有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