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慕元夜刚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些嘈杂。王总管急步迎上来。“王爷,您可算出来了,王妃那边没什么事吧?”
慕元夜不动声色地道:“嗯,你派人去西院收拾残局,那院子烧得不能住人了,给王妃安排个新住处。”
说着便欲往里走。王总管连忙恳切道:“王爷,主院,东院,西院是最大的三个院子,王府其它地方都太偏僻,而且地方狭小,只适合安置一些妾室,让王妃搬去那些小院子,恐怕不合适啊。”
他以为王爷又要借机刁难王妃,所以说得情真意切。慕元夜想也不想就皱眉道:“自然不能让王妃住偏院,让东院那妾室搬出来。”
此话一出,慕元夜就注意到王良的表情很奇怪。确实,王总管此时脸上满是诧异和疑惑。因为以王爷对红拂的重视程度,他怎么可能会用“妾室”来称呼红拂?而且语气是那样的无所谓。察觉到王良起疑了,慕元夜心下一凛。顿时脸色一沉,道:“王良,还愣着做什么?红拂此次铸下大错,本王若是不表个态,只怕纪太师那边不会放过她。”
“何况,太后今夜还因她的一个谎言,而受到惊吓昏迷,此事一旦传出去,红拂会有多大危险你不清楚?”
经过慕元夜这一通补救,王总管勉强是被糊弄过去了。可王总管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试探着说:“王爷,今夜再去收拾那些偏院怕是来不及了,依老奴之见,不如就别让红拂姑娘搬了……至于王妃,让她搬进主院,您看如何?”
生怕王爷生气,王总管又急忙补充。“王爷,老奴此言也是为了您的声誉考虑,今夜王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太后,加上太后让人放的那场火……老奴虽然不懂朝政之事,却也知道太后此举,会激化王爷与纪太师之间的矛盾。”
“可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此事本也不是王妃挑起的,既然王爷没有换一位王妃的打算,为何非要刁难王妃,给王妃和太师府难堪啊?”
“若是王爷能和王妃琴瑟和鸣,这对王爷今后的仕途,不是锦上添花吗?”
王总管真的没有半点自私的想法,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家王爷好。在他看来,王爷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红拂,整日去找王妃的麻烦。就算不喜欢王妃,表面做做样子,与王妃相敬如宾,这一点也不难嘛!至于宠妾,反正富家子弟,三妻四妾很是寻常,王爷关上门想对妾室怎么好都行,只要别乱了规矩和尊卑即可。要知道,一旦混乱尊卑,那丢的可是王爷的人,而不是王妃的。万一哪天王爷遭遇低谷,王爷身上的一个小把柄,都有可能成为政敌攻讦他的突破口!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王爷不应该不懂。可惜碍于身份,王总管现在已经不敢对王爷说教了,王爷也不像以前那样愿意听他的意见了。这次回来,王爷唯一看重的,就是一个从北境带回来的老先生。很多时候两人交谈,他压根插不上话。所以,王总管虽然发自内心地提出了好的建议,但他其实没多少信心能够说服王爷。甚至还做好了,会被王爷训斥一顿的心理准备。“嗯……那便依你之言,在主院收拾一间干净的房出来给王妃——对了,记得去西院问问王妃那贴身侍女,叫……翠喜的,问清楚王妃的喜好,尽量把房间布置得合王妃的心意。”
慕元夜说完之后又仔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遗漏的,那就先这样吧。他这才重新抬脚走向寝殿。留下目瞪口呆的王良。此时此刻,王总管脑袋是嗡嗡的。王爷……这是撞邪了?居然会对王妃如此上心?实在是反常得让小王不得不深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可以他的脑袋瓜子,他又岂能想得通其中的关窍呢?小王只好安慰自己,定是先皇在天有灵,让王爷被雷劈一劈后,彻底醒悟了!如此想着,小王急匆匆地去执行王爷的安排了。“不要……不要过来……本宫没有害你……”慕元夜一进去,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就听到了太后惊恐的呓语。守在床畔的芳嬷嬷,发现王爷来了,连忙向他行礼。“王爷。”
“太……太令本王心痛,母后好端端的怎会昏迷?她的情况如何了?”
一不留神差点儿又说溜嘴,还好朕机灵,及时顺了个拐,芳楠这老家伙应当没生疑心吧?慕元夜在心里暗暗地沉吟。芳嬷嬷确实没起疑,因为芳嬷嬷没有亲眼见过鬼,更没亲身经历过鬼怪之事,试问她又如何能想得到,眼前的王爷壳子还是那个壳子,芯儿却换了个芯儿?“回王爷,太后似乎是被从火里冲出来的那贱奴吓到了。”
芳嬷嬷迟疑地说。她怀疑,是那个画面让太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当时她是陪在太后身边的,她也见到那个女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却还是拼死抱着一个襁褓冲出火场,最后倒在太后面前。那个场景和今晚何其相似。也难怪太后会突然受了刺激尖叫昏迷。且昏迷后,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呓语。慕元夜倒是真不解,“母后不是还让人杀了她?又怎会被她吓到?”
芳嬷嬷顿时欲言又止。这件事……该不该跟王爷说呢?想了想,只要她不说人名,模糊事情经过,王爷估计是不会多想的。于是芳嬷嬷含糊其辞:“二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位妃嫔遭遇大火,太后特意带人去现场救援,结果那妃嫔自己从火海里冲出,一抬头便是烧得焦黑的脸,那个画面让太后事后做了好长时间噩梦,想必今夜太后是触景生情了。”
不知为何,慕元夜却是对芳嬷嬷说的这个妃嫔,产生了好奇。但他也知道不宜再追问下去,否则容易暴露。慕元夜看了眼床上满脸苍白的太后,冷着脸道:“母后不是如此脆弱胆小之人,依本王之见,定是今夜之事让母后劳累过度,加上担忧本王的身子,是以被红拂的冒昧之举刺激得昏迷。”
芳嬷嬷眼下正在回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火灾,因为她深知内情,自然是能够理解太后为何会被“吓”到。这导致她的脑子不是很清楚,因此待王爷说完,她只是本能地点头,实际上并未真正接收到信号。岂料下一刻,慕元夜冷声喝道:“妾室红拂屡教不改,此次故意污蔑王妃,挑唆本王与王妃的关系,间接等于挑拨本王与朝中重臣的关系,可当做是蓄意离间大夏朝臣,视为他国细作之举!”
“且此人恶意误导太后,故意在太后面前抹黑王妃,视为以下犯上,妖言惑众!如今太后因她的谎言和火上浇油,失去理智放火烧院,又怒急攻心以致昏迷,可视为其意图谋杀太后!”
“如此种种行径,红拂本该是死罪!但鉴于她怀有本王子嗣,本王暂且留她一命,但本王向来行事磊落,绝不会偏颇内人,之前既然为她赏了王妃一顿夺命鞭,那此次本王也将亲自处罚。”
“来人!将上回鞭笞王妃的夺命鞭取来!”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都愣住了,仿佛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慕元夜见无人动作,登时沉了脸:“怎么,如今这王府,本王说话还不如一个妾室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