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宴视线落在漆盒上,很想知道沈槿卿送了什么礼物给他。但他故作高冷地仅拿起来书册,不急不缓地翻看了起来。视线瞥到乖巧站在大殿里的小女子,道,“赐座,给她上一碗冰酪。”
沈槿卿在一侧的茶几坐下,立即有婢女呈上一道点心。双层的莲花碗碟,外层是冰镇的亮晶晶冰块,里层是乳白色的冰酪,缀以花瓣和果仁碎,冒着丝丝寒气,漂亮而精致。“这是什么?”
沈槿卿看这新奇物,问道。孟绪笑着道,“这是王府厨子新研制出来的冰饮子,沈七姑娘尝尝。”
沈槿卿立即拿起银勺舀了一口,冰凉香甜。她这一路走来本是有些热的,瞬间觉得凉爽到心底去了。“真好吃!”
沈槿卿由衷赞叹。戚宴低头看着手中文集,但眼角余光且瞥着一旁的沈槿卿,薄唇弯起。等冰酪吃完,婢女又依次端上来各色点心:银耳百合藕粉、软香糕、蜜饯青梅、芝麻荷花酥……沈槿卿见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一时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于是便干脆埋头专心吃吃喝喝。要说沈槿卿如今对戚宴最深的印象,除了他本人城府深手段多之外,就是他家的东西都好好吃啊!过了许久——沈槿卿用完点心,戚宴终于搁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她道:“还不错。”
“那臣女便先告退了。若有什么问题,殿下尽管召我。”
沈槿卿起身道。戚宴微微颔首。沈槿卿行礼告退。等小美人一走,戚宴立即打开那漆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折扇。他低头看着扇面上的画……这画功非凡,绝非普通匠人的手艺,又非已知的各位画家之作,这是,沈槿卿画的?“殿下,这扇面竟然是霜雪冰蚕,这料子可是万金难得,最适宜夏日消暑,沈七姑娘这礼物送的,真是尽心尽力。”
孟绪看着扇子,连声夸赞。戚宴薄唇扯了扯,“是吗?”
“您这王府里自是不缺,陛下今年又赐了两匹,但霜雪冰蚕是贡品,民间想弄到一块,都是千金难买的。”
孟绪道:“沈七姑娘为了给您做这件礼物,必然颇费心思!”
确实费心了。她还亲自作画。戚宴嘴角弯起,神色愉悦,“把那两匹冰蚕给她送过去,再每日给她送一碗冰酪。”
顿了顿,他道,“既然是给本王编书,本王自不会吝赏。所有书吏,每日赐冰。”
孟绪目瞪口呆。您这是为了赏沈姑娘一人,连带着把整个编撰文集的书吏全赏了?沈槿卿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孟绪便带着一群婢女,抬着一个冰鉴、两个箱子,还有一个食盒。“孟大人这是?”
沈槿卿不解。孟绪笑道,“殿下体恤,诸位编书辛苦,赐冰,以防大家中暑了。不过这两箱布料,和这盒冰酪,是单独给沈七姑娘的。殿下见沈七姑娘爱吃,特意吩咐,以后每日都送来一份。”
“这……谢殿下恩典。”
沈槿卿行礼谢恩。孟绪笑着走后,冬棋打开那箱子,震惊道,“小姐,这……霜雪冰蚕,足足两匹布,怕不是宫中贡品。”
寻常民间弄得到的冰蚕料子,那都是小块的。“殿下对咱们小姐真好!”
冬画喜笑颜开,“小姐,这料子可以给您裁几身衣裳,穿着必然凉快!”
沈槿卿也没想到,戚宴如此大手笔。“送去如意楼,让纱娘找些厉害的绣娘,给我和景王殿下做两身衣裳。”
沈槿卿道。戚宴既然送给她,她必定要好好用起来,当然也不能忘了他。冬棋提醒道,“可是,没人知道景王殿下的尺寸,不知道能不能合适呢。”
沈槿卿的脑海中立即回忆起了与戚宴滚在床上的回忆。他的腰、肩、手、腿……沈槿卿提笔,写下一组数字,递给冬棋,“按照这个给殿下做。”
“小姐什么时候量过?”
冬画惊讶询问。沈槿卿此时倒是有些脸红了,嗯……靠双手实测过…………时间如流水,一晃便到了六月初六。这是鹿溪书院一年一度的晒书日。本是佛经的晒经日,后来各大书院也在今日晒书。书院分派的负责管理晒书的闺秀,是从今年府选名单里从头往下排了二十位。露天的空地,摆着高高低低的书架,上面摆着古籍。几位婢女负责翻晒。沈槿卿一手持毛笔,一手持书册,登记书册目录。这些书籍最终要回归原位,一本不可少,位置亦不能错。正在此时,一个婢子拿着一串串风铃,将它们挂在书架上。这些风铃以琉璃为骨,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五彩光芒。微风吹拂,风铃声响。沈槿卿视线落在风铃上,眉头微皱,“谁让你挂的?”
那婢女恭敬答道,“这是晴天风铃,祈求天晴。每年六月六都会悬挂,奴婢是刘管事派来挂风铃的。”
“取下来。”
沈槿卿直接道。那婢女一时为难。冬棋冬画则直接冲了上去,去取风铃。婢女连忙跪下道,“沈姑娘,不挂晴天风铃,万一今日下雨,打湿了书籍,奴婢担当不起。”
沈槿卿眸光深沉,“所有晒书的地方都挂的这种风铃?”
“是。”
“冬棋,你去找谢六,让她把所有风铃全部取下来。冬画,你带着这些风铃去找谢祭酒,告诉他有人要烧书院的书,请祭酒尽快派人过来保护。”
沈槿卿当即吩咐道。冬棋冬画都惊呆了,怎么就要烧书了?但对于小姐的判断,她们从不怀疑,立即分头行事。那原本来挂风铃的婢女吓呆了,连忙追问,“沈姑娘,这和烧书有什么关系?书院每年都挂风铃,这有什么不妥?”
沈槿卿沉声道,“这些风铃,能引火。”
博物志有言,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得火。这些风铃以琉璃代替冰,做成了类似的样子。在烈日之下,很容易就会引燃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