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宴接过信封,看完辩解书。若不是最后加了一行字,他陡然一看,都以为是齐守疆写的。因为特别像齐守疆的语气。显然是刻意模仿的。有人在暗中帮齐守疆……是谁?戚宴脑海中所有与云家相关的人过了一遍,但,一无所获。将信封扔给齐守疆,“照抄。”
齐守疆看完坚决不肯,“我不抄。我一人脱身有什么意义,我倒是把自己撇清了,郡主还蒙冤,云家军也被我害了,我宁肯和他们一起死。”
孟绪愕然。再看了看自家殿下冷着一张脸,瞬间明了。殿下,您这下能相信,臣下真的已经够聪明了吧。真正的蠢人,是看完您的计划还不能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臣下这种您一说,就恍然大悟的,真的很厉害了呀!臣下真的是一个智力超群的谋士!“齐老将军,你且听我细细来给你分析,郡主被诬陷,已是定局。除非我们现在能证明郡主的清白,否则任何人与郡主关系甚好,那都有同犯的嫌疑。所以必须先让陛下觉得你与郡主不是一条心。”
“皇帝能信吗?我对郡主忠心耿耿……”“当然能信。若陛下是一个相信忠心的人,就不会轻易信了郡主通敌。他不信郡主对他忠心,自然也不会信你对郡主的忠心。”
齐守疆一噎,“可是我是云老亲王的亲卫,是王爷一路提拔,对我恩同再造,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云家的家臣……”“对,你是老王爷的人。正所谓倚老卖老,自古先帝留下的老臣,在幼主面前自以为是、摄政揽权的还少吗?郡主在京十五年,你在北疆独揽大权。如今郡主回来了,你得听她的,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
齐守疆立即道。孟绪微笑,“但陛下心中应该觉得你不愿意。所以你只要说你以为齐义是郡主的眼睛,那不管齐义怎么造谣你,都没用,陛下只当你是故意说给郡主听的。这就是,釜底抽薪。”
“一旦你并非郡主的忠臣,那她有没有通敌,你不知道,岂不很正常?”
齐守疆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陛下最忌惮的是上下一心。你和云家军撇清关系,让陛下查云家军,在陛下看来,你们云家军并非铁板一块,你这个主将并不能相信所有的将领,你也怕里面藏有奸细,率先撇清以免连累你自己。”
“你根本不用担心陛下会处理云家军。若想处理,就不会留到今日。这是北地最精锐的军队,哪怕造反了,只要投降,陛下也会招安,继续用云家军打仗。”
“只要还有外患,就不是收拾云家军的时候。”
齐守疆已经听晕了,“所以就是我没事了,云家军也没事,我还能继续带着兄弟们打仗?”
“打仗没问题。但不在北疆。”
孟绪说道。“那去哪?”
孟绪继续解释道,“我家殿下打算将你们送去西南。西南这些年很不安稳,正缺一支精兵。”
“去西南?”
齐守疆一时愣住了,“为什么不能回北疆?按照王爷这一番安排,我们不是洗清嫌疑了吗?”
“纵然你和云家军都清清白白,可君主多疑,又如何能安心呢?拆了云家军,陛下觉得可惜。再用你们上战场,又不敢。”
“隔着万里江山,北疆的战事,与你们再无瓜葛。哪怕你们之中真有北漠的奸细,在西南,也是无能为力。陛下便可以安心用你们了。”
齐守疆怔怔地一时间,没有说话。孟绪又轻声提醒道,“齐老将军,太子建议把云家军留在京城,他想纳为己用,他的未婚妻是云王府的新郡主,插手云家军的事可谓名正言顺。”
“若你们不想去西南,那从此就是敌人的爪牙。”
齐守疆再无丝毫犹豫,他立即从榻上爬了下来,挣扎着对着戚宴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老齐谢过景王殿下。我和云家军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若以后景王殿下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不违背云氏军规,我和云家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将军不必多礼。救下你们,事出有因,无需报答。”
戚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以他的身份。云家军。他岂会不管?齐守疆幽幽叹了一口气,事出有因,是为了郡主。他不忍提及戚宴的伤心事,只是又砰砰嗑了三个响头,道,“不论如何,你救了我们,我们理应报答。我先下去抄写了,末将告退!”
戚宴点点头,命人抬他下去。不知为什么,他莫名觉得,齐守疆刚才的表情有点奇奇怪怪的?……“小姐,办完了。孟大人没看见奴婢。”
冬画小声回禀。沈槿卿微微颔首。戚宴想要一个活的齐守疆,那必然不会看着太子栽赃。他救下齐守疆,是想要云家军?他应该最清楚,云家军不可能为他所用。那他所做的一切,莫非是因为……太子?他不想太子掌控云家军?戚宴,与太子有仇吗?京城夺嫡之争激烈,完全看不出戚宴支持哪位皇子?他这样的人,又有哪个皇子敢用他,敢信他?他该不会是和自己的打算一样吧?他也想摄政?沈槿卿顿了顿,若戚宴想做大周的摄政王,那他必然不会轻易折了云家军,而是把这支精兵,找个太子鞭长莫及的地方,好好保存下来。最好还能发挥点作用。那……沈槿卿的视线在舆图上划过,纤细手指停留在了西南边陲之地。这,是最合适的地方。……数日后。闹的风风雨雨的云昭同党一案,终于画上句点。皇帝一旨调令,将云家军全部调往西南。他觉得比起留在京城,更合适。齐守疆无罪释放。皇帝信了那封努力撇清关系的“血书”,他根本不信齐守疆对云昭忠心无二。这丝毫不出沈槿卿与戚宴所料。因他若能真信世上有忠肝义胆,云昭根本不会死。而唯一因郡主通敌案被株连的,只有一人。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