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希望她回来?也是,他现在已经有了黎晴,自然是不想被她打扰了。沈云倾缓缓地收回目光,红唇自嘲地一哂,“我懂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她懂什么了?懂他这两年日夜遭受的痛苦,懂他对她思之如狂吗?陆景湛望着她的背影,眼眶一片腥红,握成拳的双手指关节泛着青白。他在想,这个女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非要气死他才甘心。男人修长的腿迅速往前迈,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了沈云倾的胳膊,“你还想往哪跑?”
失踪两年还不够么!沈云倾迎着他阴沉的目光,“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我就陪我爸回M国。”
“你爸?他不是——”陆景湛眉头一拧,正要说话。黎晴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她看清楚屋内的情形,表情瞬间尴尬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话了。陆总,刚刚陈经理打来电话说是有要紧事催我回公司,我担心希希没人照顾就来跟您说一声。”
陆景湛并未松开沈云倾,点了点头,“回去吧。老周在楼下,让老周送你。”
黎晴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还是让周叔留在医院吧,方便您差遣。”
老周是陆景湛的专职司机,他的座驾以前除了沈云倾,从不让别的女人坐,现在竟让周叔送黎晴,可见他有多在意她。沈云倾本想趁此机会跟他解释清楚的,现在却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一把甩开陆景湛的手,转身就走。黎晴连忙退后,看着沈云倾从自己面前经过,箭步离开,她一脸歉疚地对陆景湛道,“陆总,您快去追云倾姐吧,我跟陈经理说一声晚点再回去。”
“不用。”
沈云倾刚才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让陆景湛意识到他似乎想错了什么,他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楚。至于沈云倾,只要她还活着,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心。……私立贵族小学门外,停着一辆又一辆豪车。在这些接孩子们的人中,一名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子特别惹眼,她站在铁门前,一瞬不瞬地望着校园,仿佛雕塑一般。霖霖牵着妹妹平安的手,从学校里走出来,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她,脚步倏然一僵。“哥哥,怎么啦?”
平安好奇地望向霖霖。霖霖英俊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模样像极了陆景湛,眼眶红通通地望着冲他们微笑招手的沈云倾,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平安吓坏了,“哥哥,你怎么了?”
霖霖用力擦去眼泪,冲平安笑了笑,“安安,你看,那是谁?”
平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呆愣了两秒,突然放声大哭。霖霖抱住她,小手笨拙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乖,不哭,妈咪回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没有妈咪的孩子了。”
平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学着哥哥的样子擦去眼泪,拖着他的小手就往大门口跑,“哥哥,我们快点去找妈咪。”
沈云倾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又哭又笑,恨不能立刻冲到他们身边,将他们紧紧搂在怀里。她焦灼地看着他们在人群里穿梭,看着他们离她越来越近,她蹲下来,将飞扑而来的两个小家伙紧紧抱住。霖霖只喊了一声“妈咪”就哽咽了。平安紧紧抱着沈云倾,用小奶音哭着喊,“妈咪,我好想好想你~”“霖霖,平安,我的宝贝儿,妈咪也好想你们。”
沈云倾也落下眼泪,抱着两个孩子亲个不停。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地方,她把两个孩子带到了诺曼酒店,想让他们见见自己的外公,可沈江河此刻,却并不在酒店。“C市的变化好大啊,大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江河坐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豪车内,望着窗外拔地而起的高楼,感慨万千。这一别故土,便是二十几年,沈江河以为要等自己死了之后,让养子把自己的骨灰运送回来,未曾想,还能活着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司机老林苦笑,“好多街道都变了,地名也变了,您想去的那个地方,咱们兜兜转转一下午,问了好几个人,这会儿可算要到了。”
沈江河想去的是莲花巷,他曾经的家,如今已经改名叫吉庆街。这一带全是老旧的居民楼和四合院,据说几年前就传闻要拆迁重建,可这一片是市中心,寸土寸金,没有足够的资金又怎么拆得下来。也幸亏如此,沈江河才能看到这条街记忆中的模样。可,他的房子,他的家,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年过五十的男人,拄着手杖站在残垣断壁面前,望着萋萋野草,依旧英俊深邃的面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风霜,眼底尽是苍凉。海外漂泊二十年,他总是会梦见这座四合院,梦见他亲手种下的那颗梧桐树,那些花花草草,梦见他亲手给倾倾绑起来的秋千,梦见他替她推秋千,她清脆的笑声,梦见李如兰倚在门边,目光温柔地望着他们父女俩。没了。什么都没了。“这里啊,曾经发生过火灾,两年前的一场大火,把四合院全都烧光了,可惜啊,可惜啊。”
一位路人摇头叹息。还有个过路的老太太,随口接道,“可不么,这四合院那么大,起码得值好几百万呐,这烧得都是钱啊!”
沈江河抿着唇,没有说话。老太太突然走上前来,狐疑地盯着他的脸左瞧右瞧,“我看你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啊,你是沈,沈江河!不不不,你瞧瞧我,都糊涂了,沈江河早就已经死了,那你是……沈家良?”
沈家良是沈江河的亲兄弟,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可两人身上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沈家良温文儒雅,沈江河却是一身商场浸润出的威严霸气。老太太又自我否定了,“你不是家良,你是沈江河他们兄弟俩的亲戚?”
沈江河认出老太太是以前的街坊王大姐,所有人都当他死了,他也不想自找麻烦,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并不认识您说的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