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我不想让你外婆看见,所以都锁在银行的保险箱里面……”老爷子自嘲一笑,“估计谁都想不到,我在银行的保险箱里面,没有存放金银珠宝,存放的全是小孩子的物品。”
陆景湛沉默了一秒,说道,“对于外公来说,那些物品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老爷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外公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宝物。”
陆家。刚吃完午饭,宋锦萍接到了林鸿飞打来的电话,她迅速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你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了?”
林鸿飞的声音有些阴沉,“陆景湛从意大利回来了,他下了飞机之后,直接去了A市。”
宋锦萍心头猛地一跳,她的娘家就在A市,难道阿湛发现了什么?林鸿飞目光阴鸷地盯着窗外,沉声说,“如果被他挖出你的秘密,那我们一家三口全都完了。我们必须阻止他!”
“以前对付过他,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林鸿飞打断她,“这一回,不是针对他。只有将那些证据全部清理掉,我们才能高枕无忧。锦萍,你不要觉得我残忍,自从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宋锦萍沉默片刻,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闭上眼,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让他们走得轻松一些吧。”
……宋老太爷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一趟银行查看他的宝物,银行行长亲自将他和陆景湛引到保险库。当老太爷用钥匙打开之后,陆景湛看到里面放的全是小女孩的衣服、玩具等物。他注意到保险箱里面放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百宝箱,“外公,那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都是一些小物件。拖出来看看吧。”
陆景湛将百宝箱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小物品,比如项链、手链、发卡、水晶球之类的东西。突然,他目光一缩,一双小孩的手模型引起他的注意。他将那双手模型拿起来,发现手掌上的纹路、手指的指纹竟然清晰可见。“这是静如两岁生日的时候,我和你外婆帮她做的手模型,你妈妈也有。”
宋老太爷说道,“可惜了,你妈妈那对手模型,在她跟我们吵架的时候,被她摔坏了。”
陆景湛垂眸看着栩栩如生的手模型,眼底涌动着幽暗的波涛,“外公,我相信小姨还在人世,我想借用这些东西找出她的下落。”
宋老太爷已经暗中寻找宋静如几十年,都没有寻到她的踪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也没有拒绝陆景湛的提议,说道,“你看看哪些东西有用,都拿去吧。”
“只需要一只手模型就够了。”
返程时,宋老太爷坐在后座里侧,陆景湛坐在靠车门的位置。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那只能够证明宋锦萍身份的手模型,被陆景湛谨慎地放在汽车的储物盒里面。老年人都喜欢回忆往事,宋老太爷也不例外。他回忆起陆景湛小时候的趣事,脸上笑容不断,过了一会儿,那笑容化作了伤感,“你小时候最喜欢你舅舅,你舅舅也最疼你,在他去世之前,他还惦记着你,可惜,却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宋老太爷惟一的儿子,已经在十多年前去世了。他曾让人通知过宋锦萍,不料,女儿竟然那般绝情,连亲弟弟的葬礼都不肯参加。宋老太爷一时气愤,也就跟她赌气,不再跟她联络。陆景湛沉默了一瞬,说道,“都是我们做小辈的错,没有早一点来看望外公和舅舅。”
宋老太爷慈祥地笑了笑,“现在好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亲耳听到你叫我一声外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外公……”陆景湛眸光一闪,刚想说什么,汽车突然一偏。他猝不及防,差点撞上车窗玻璃,老爷子头部撞在他的肩膀上,他迅速伸手扶老爷子,抬头呵斥司机,“老谢,怎么回事?”
“刹车失灵了!”
司机老谢已经给宋老太爷开了十多年汽车,一直平平安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意外,当即,他额头上冒出冷汗。陆景湛面色凝重,“稳住,不要惊慌。”
就在这时,路边突然窜出一辆大货车,货车上装载着两捆钢筋,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他们的汽车冲过来。老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向右猛打方向盘。汽车堪堪避开大货车却撞向路旁的栏杆,老谢再度猛打方向盘,汽车车灯“咣咣”擦上栏杆,发出巨大的破碎声。陆景湛一面牢牢护着宋老太爷,一面看着前方的情况。突然,他猛地睁大眼睛,大声呵斥,“快,往前冲!”
来不及了。“嘭”地一声巨响,那辆装载着钢筋的货车竟然再度向他们的汽车撞来。货车上载的两捆钢筋,突然掉下来一捆,正好砸在汽车顶上。一根钢筋犹如利剑,刺入挡风玻璃,直直地穿透老谢的脑袋,鲜血喷洒而出。陆景湛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宋老太爷,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突然爆发出连他都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翻过身来,反而将他护在了身下。突然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陆景湛仰头看着将自己护在身下的老人,他浑浊的双眼微微阖着,唇角一串串血珠,犹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老人的胸膛,穿透了一根钢筋。钢筋末端,刚好抵在陆景湛的胸口。老人枯树皮般的双手,紧紧抓着钢筋,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答滴答砸落在陆景湛的胸前。“外公!”
陆景湛脸上沾满血迹,因惊骇而睁大的瞳孔亦被鲜血染红。“外公!没事的,我马上叫救护车,你会没事的!”
“阿湛……”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然露出祥和的笑容,“别难过……我只是去跟你外婆……你舅舅……团聚……好好照顾……你……妈……妈……”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完全消失,缓缓闭上了双眼,但是他的双手还牢牢地抓着钢筋,阻止它伤害到陆景湛。“外公,你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平素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消失不见,他手指颤抖地在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眼前,脑中,只有护在他身上的,鲜血淋漓的老人。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来,所有医护人员和警察看到这副惨况,纷纷悲痛地垂下头颅。驾驶室里面的司机脑袋裂开,血肉模糊,早已经失去生命的迹象。而后座那两位恐怕也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