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便将贺同光牢牢定在原地。他几次咬牙,终是没有当面发火,冷哼一声后,继续去别的桌前敬酒。贺同光一走,剩下人又看了看程庭表情,见他面色入常,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很快,便有人喝的兴起,拉着同桌人划拳,桌上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一直到夜里,才陆陆续续有宾客告辞。贺同光见裴姮酒醉,担心外头天寒,便喊了两个婢女来,想要将裴姮安顿在府中,余光中却已经瞧见程庭半扶着裴姮往外头去。他眉头一皱,正要将人拦下,又见有人快步进了庭院,同程庭见礼后,又朝贺同光走来。他这一转身,贺同光才看清来人正是陵游,不由得忙道,“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是给陵游发过请帖的,但陵游借口事情多,推辞了。陵游笑了笑,道,“青鹤担心姑娘酒醉,让我来接姑娘。”
陵游和青鹤的关系,贺同光也是清楚的。相对程庭,他对陵游要更放心的多,便点点头,“本要留大人暂住府里,既然您来了,还是送大人回裴府安歇更加妥当。”
陵游笑了笑,又意有所指道,“有程公子同姑娘一道,我本是不用来的,只是外头雪下个不停,怕马车夫不中用,我才来赶着过来驾车。”
贺同光笑容僵了一僵,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那位程公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陵游道,“倒也不论什么身份,重要的是同姑娘两心相悦,这是最要紧的。”
贺同光的心思,虽然他已经竭力克制,但陵游作为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正是因为看的明白,才要在这个时候出言点拨。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单相思,伤人伤己,还不如早早放弃。贺同光苦笑两声,没有说话。陵游的话说的已经够清楚得了,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明白里头的意思。若是家中还未败落,他尽可以同裴姮将话说明白,但拖着这副已经残缺的身子,又哪里能配得上清冷如明月般的大人?陵游拍了拍贺同光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贺府外的马车里,宋州已经揭了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原本的脸来,裴姮对此一无所觉,只闭着眼靠在他肩上休息。马车忽然动了动。他抬眼道,“将话都说清楚了?”
“属下已经提点过了,贺同光是个聪明人,日后定然会注意自己的举止。”
陵游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一直觉得,将女人视作禁脔,一旦有人靠近,便龇牙咧嘴的威胁,只是不懂事的年轻公子才会做的事。陵游等了等,不见里头人说话,便开口道,“主子,回裴府吗?”
“嗯。”
宋州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改了意思,“不,回相府。”
陵游虽有些疑惑,但也依言而行。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相府门外,宋州打横抱起裴姮跳下马车,便径直进了自己院子。陵游眼看着宋州同裴姮从自己眼前消失,忽然重重一拍自己大腿,快步跟了上去。他远远的跟在宋州身后,眼看着主院院门打开又合上,脸色变了几变,还要再往前去,却见从一旁墙上跳下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