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被鞭子抽已经很疼了,但等骨头碎裂的嘎巴声出现后,裴姮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痛。像是个从天灵盖捶打下来的锥子,将不甚清明的脑子劈开,塞进去一股名为痛苦的感觉。她嘶哑的低声喊了几声,后来连反应都变得迟钝,廷尉在一旁道,“裴大人,早点签字画押,这样的疼痛便不用再受了。”
裴姮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廷尉脸上一黑,摆摆手示意继续。那些人每折断一根手指,都要来问她愿不愿意妥协,裴姮开始还能摇头,后来只能紧紧咬着牙,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求饶。没有坚持到最后,裴姮眼前一黑,活生生疼晕了过去,又被一阵剧痛刺激清醒,只是等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深夜。那个被关在隔壁的南魏人正捏着她的手端详。手放着不动时,是麻木的疼,稍稍一动,便如剜心挖骨。见人醒了,那南魏人抬头道,“这只手是废了。”
他表情太过沉静,裴姮心下一沉,张了张口,随后又是一笑,“该庆幸还留着我这条命。”
见这个时候裴姮居然还笑的出来,南魏囚犯惊异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人。“你这样的,真的还是女人吗?”
裴姮沉默了一瞬,随后闭眼休息。一旁又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个南魏蛮子,小心的将裴姮断了的骨头固定好后,便找了跟稻草叼在嘴里,随意的靠在一边。也不管裴姮是否能听到,自顾自的说道,“你跟我喜欢的人很像。”
裴姮眼也不睁的道,“相貌相似吗?”
“不是。”
男人斜眼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裴姮,“她是大雍最漂亮的明珠,比你好看多了。”
裴姮勾唇,无声笑了笑。见裴姮识相的没有反驳,这蛮子就将她当成了知音似的,慢慢说起自己和一个姑娘的故事来,只是整个故事没头没尾,只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总结而言,大抵就是个南魏的小混混,遇上大雍最美,最善良的仙女的故事。“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一定要带她去鹿灵山,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鹿灵花,和我的阿妍最是相配。”
裴姮开始还能撑着精神应和两句,后来就是他说,裴姮听,直到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梦到了程庭。他从余杭回来,瘦的一把骨头,但精神很好,站在那里沉稳的笑,要裴姮同她一起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裴姮朝他奔了过去,在落入程庭温暖怀抱的前一刻,被人一把推醒。裴姮的唇角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只是好梦易散,清醒才发现自己依旧在空荡荡的监牢里。南魏蛮子蹲在刚好能碰到裴姮的地方,手中还拎着壶上好美酒,此时正低头瞧着她,“还笑,莫不是人烧傻了?”
裴姮张口说话,才发觉喉咙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嘴唇上也是一层的开裂的干皮。那蛮子又十分欠揍的说道,“醒了就准备准备,昨天那个什么将军不是要断你两只手吗?估摸着人快来了。”
说完又砸了砸舌,“我若是你,早顺着他们的要求做了,省的受这么多皮肉之苦。”
说着,他看向监牢外的阴影处,那里正站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