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一抬手,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忙将武帝桌案上的奏折捧给裴姮看。裴姮先是疑惑,等看了那道折子,面上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是疑惑和厌恶,下一刻便跪下道,“宋大人抬爱,微臣蒲柳之质,怎配做丞相夫人?”
看到折子的一瞬,裴姮越发看不懂宋州是怎么想的。从哪日夜宿丞相府开始,他的态度就奇怪的很,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总是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看到折子上那些字的一刻,裴姮只觉得烦躁和不耐。“哦?若是孤当真下一道赐婚旨意呢?”
武帝语气淡然,面上的表情却颇为玩味,“你也知道,孤一直打算对南魏动手,他在那边做的不错,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武帝还未说完,裴姮已经坚决道,“请陛下恕臣死罪,若陛下赐婚,臣唯有一死。”
郑内侍早听的心惊胆战,忙在一旁厉声斥道,“大胆,陛下还未说完话,裴大人怎好插嘴?”
武帝却像是没听到郑内侍的指责似的,不仅不见恼怒,反而笑了起来。他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孤千挑万选出来的,爱卿果然不失裴家家风。”
裴姮则舒了口气,只道,“陛下谬赞。”
裴姮心里也清楚,武帝今日说这些,只是想试探裴姮的态度,但听到那些话,她还是怕了一瞬。她怕武帝真如他所说的,为了让宋州安心替他做事,而下一道赐婚旨意。裴姮一直是武帝的近臣,武帝对于权力、战争的热衷,她一直看在眼里。武帝道,“爱卿是能臣,忠臣,就这么将你嫁出去,孤也十分不舍。”
这话倒是不好回答了,裴姮只拱了拱手,并未开口。好在武帝也很快转了话题,同裴姮拉起家常来。“孤听闻你父母前几日回京了?你祖父裴玄癿的名字孤在萧关时就常有耳闻,可惜并不得相见,后来听闻你父亲也是文采卓然的一方大家,可见是虎父无犬子。”
“臣替父亲谢过陛下夸赞。”
裴姮朝武帝拜了拜,低头道,“自回京后,父亲也多次说起陛下为当世明君,兖州之事百姓称赞天下传唱,此乃陛下恩德。”
这般场面话向来是做不得真话听的,武帝身为皇帝,自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也不得不笑着点头,又道,“孤有意请裴公出山,爱卿觉得如何?”
“臣本不该推辞,只是家父前不久才大病一场,如今虽有起色,但也是整日汤药,实在当不得陛下天恩,还请陛下见谅。”
这番说辞,是裴奉松早和裴姮商量好的,只是裴姮以为这句话半真半假,裴奉松却知道这完全就是谎话。他当日要同王氏自尽以成全裴姮,在裴姮走后不久就做了重病的假象,却不想今日正好做搪塞武帝的理由。武帝听到这话也没有起疑,只是惋惜的叹了口气。裴奉松可比裴姮有分量多了,要是能请动裴奉松出山效忠,天下文人大半就可归于囊中,只可惜他年老多病,却是不堪重用,实在是一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