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三米长的大靠椅，小康娜一手一个，扛着上楼，来到二楼露台，将它们放下。 特意从一张椅子背面去看另一张椅子，确认对齐后，小康娜才心满意足地在一张靠椅上躺下，刚刚吃过药丸的她现在开始犯困，要睡觉了。 普洱的家庭教育显然是很成功的，哪怕小骨龙在外面，也是一丝不苟地遵循家里的生活习惯。 卡伦左手拿着一个水杯，右手拿着一个装着冰块的保温桶，腋下夹着一份《秩序周报》，来到了露台。 在沙漠绿洲中，喝着冰水看着报纸，真的是一件惬意的事。 距离找到联络点，已经过去一些日子了，调查团情况报告、战绩报告、事务观察报告等，卡伦都已呈交上去，那几十颗人头，现在应该已经被神教高层所传阅，且今天刚拿到手的一份《秩序周报》的第二版大图上，就是人头垒起来的“京观”照片。 由《秩序周报》主编亲自执笔，一大片笔墨用来渲染描述卡伦这次的功绩。 写得很细腻，写得很动情，写得很热血，写得也很澎湃； 让卡伦都不禁想认识一下报纸中所描述的这位“卡伦”。 只能说，主编不愧是主编，这笔力功夫，是真的让人钦佩。 危急时刻，自己心中想的是秩序；艰难时刻，靠着对秩序的信念迸发出了更顽强的斗志；主编大人用了大量的排比，去描绘“卡伦”当时的内心活动。 卡伦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发笑，只觉得好玩且陌生。 他现在暂时还不能回去，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名义上，他还属于调查团成员，虽然调查团现在几乎覆灭了，但人可以倒，架子不能倒。 他甚至收到了来自教内的任命，成为了调查团的临时副团长。 虽然是临时的，还是副的，但这个职位对于现在的卡伦来说，也依旧属于高攀中的高攀。 可谁叫调查团覆灭后，卡伦是第一个主动联络到神教的调查团成员呢，后续又收拢到一些零零散散逃脱出来的人员，但职位很多还没卡伦高，就算高也高得有限。 反正是个空挂头衔，还不如给个立功的先挂着，也算是有始有终，回去述职后还要走个过场，毕竟牺牲的团员还得考核抚恤待遇。 和兰戈预想的一样，自己这次通过“猎头行动”，收获了一笔巨大的政治资本，以前的自己只是在约克城大区这个舞台，现在的自己，明显站在了整个神教的聚光灯下。 秩序神教的教内宣传方式也没有意外，先公布了调查团的损失，再着重宣扬卡伦的事迹。 唯一没能让卡伦预料到的，大概就是神教对荒漠事件的态度，居然这么清晰强硬。 头版头条，刊登的是大祭祀诺顿的讲话。 首先是对荒漠调查团事件定了性，将其标注为：对秩序的直接挑衅与侵犯。 定性后就是措施，没有官话套话，也没有推迟到以后，更没有虚空放警告，而是直接明了地说出了秩序神教将亲自下场，荡涤一切秩序上的尘埃。 其中，最让卡伦印象深刻的有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有人想要划出一个地方，给我们持续放血，认为这就可以拖垮我们，但他们不知道，我秩序信徒连死亡都不害怕，还会害怕流血么？ 这句话中“连死亡都不害怕”并不是勇气的形容词，而是直指第一骑士团。 这是直接把秩序神教公认的大杀器拿出来，对己方秩序信徒进行鼓舞，对外界教会圈进行震慑。 告诉整个教会圈，在这起事件中，秩序神教的处理机制，上限可以高到动用秩序骑士团。 大杀器，其实就是这么用的，它可以一直沉睡，却绝对不能没有，而且其价值不是在于真实使用，有事没事“拉出来”晒晒太阳，就能发挥作用。 第二句话：荒漠神教在这起危机处置中，能力堕怠，信仰动摇，不值得信任与托付。 这句话看似是大祭祀对荒漠神教直接提出了批评，表达了不满，实际上是在为接下来秩序神教的介入行动提供一个主从关系确认。 荒漠神教太废物了，所以接下来秩序神教介入的目的，不是为了匡扶荒漠，而是秩序神教单方面的复仇惩戒。 秩序神教不会再花精力和成本，去一定要扶持一个荒漠的皮，也就是一个“伪政权”。 从实际操作上来看，继续维系荒漠神教的存在，可以明显降低秩序神教的介入成本和维系成本，以及获得道义上的制高点。 但从长远利益来看，继续维系荒漠神教的存在，只能让它持续成为秩序神教的出血口，日后一旦秩序的力量撤出，可能荒漠神教又会瞬间倒下。 因此，这个被渗透得千疮百孔的教会，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再说了，秩序本来就打算掌握吞并它的，现在，干脆拆散吃掉，不遮掩了。 并且，这也意味着秩序神教不会陷入传统“治安战”的泥潭，我们只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治理地方的。 卡伦不禁感慨：“这是要把荒漠，当作开拓空间来对待了啊。”
各大神教都有自己新开辟的空间，绝大部分空间内都有“原住民”，非人类的存在，对他们，神教的处置手段基本都是先清理再建设。 所以接下来秩序神教将着重于对荒漠敌对势力有生力量的打击，我不要这块地盘，我也不要经营这块信仰区，我完全放弃这里的一切收益，我就是来杀人的！ 成本会很大，可能就几个据点，每次军事行动时秩序的力量还得通过传送法阵即时投送，但这可以有效地保留自我的有生力量。 “练兵么……” 卡伦不由得想到这个。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到时候不仅是骑士团、驻军，连各大区都会轮流组织人手前去荒漠参与战争任务，以此来磨砺信徒。 说不定不久之后，自己回去了还得再回来，带着约克城大区组建的“民兵团”。 第三句话，几乎佐证了卡伦的猜想，大祭祀说： “这场战争开始的时间由我们定，结束的时间，交给他们来定吧。”
单独看这句话，让人觉得是一种示弱和无奈。 但考虑到前文的铺垫以及秩序神教的体量，味道一下子就变了，呈现出的是一种真正超然的自信。 领导者强硬的姿态，总能更容易收获好感，因为这可以提供更好的保护感以及自豪感。 但如果不考虑实际情况，一味强硬，很容易导致局面的持续恶化，甚至是翻车。 卡伦也不清楚，这种强硬介入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因为目前为止，他本人依旧有时代一粒沙的感觉，他看见了，他经历了，他参与了，但依旧被裹挟着。 值得一提的是，当这一份声明被公开发表后，沙漠叛军当即停止了乘胜追击，没有再继续攻打其他荒漠神教的据点，对其赶尽杀绝。 而是快速地收缩力量，转移资源，连刚刚拿下的那几座大型圣地，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坚守了，开始为接下来的化整为零做准备。 因为叛军以及叛军背后的正统神教们很清楚，就算集结了一切力量在圣地里做好防御，当秩序骑士团出现时，依旧无法抵挡秩序的马蹄。 因为这一原因，不少荒漠信徒得以从原叛军掌握区域里逃出来，卡伦所在的这个小据点里，近期也来了不少人。 一名身穿黄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卡伦身后，她叫德妮米尔，她的祖父是荒漠神教的一名高层，她的父亲原本是一座圣地的第三管理者。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祖父和父亲相继死在叛军手中，她本人则潜藏下来，在叛军收缩后，趁机逃出。 她的身份是高贵的，但高贵的前提是荒漠神教还能继续存在。 卡伦知道她接近自己的心思，希望通过和自己的关系，来维系住一份稳定。 这种行为模式，显得俗套又理所当然。 只不过她注定要失望的，因为卡伦无意在荒漠里继续发展，他在等待召唤，回丁格大区述职后，就回约克城大区当区长，约克城，才是他接下来的基本盘。 留在荒漠这里当个秩序军阀，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荒漠贵族女作陪，这样的生活，可能雷卡尔伯爵那样的人喜欢，但卡伦并不喜欢。 德妮米尔在卡伦躺椅边蹲下，她肩膀上的那只小沙漠蜥蜴窜出，似乎想要去往小康娜所在的躺椅，毕竟主人和主人对话，宠物和宠物去玩。 熟睡中的小康娜这时一个翻身，微微皱眉，沙漠蜥蜴当即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敢匍匐在原地，和它主人很像。 卡伦叹了口气，收起报纸，说道：“德妮米尔小姐，我说过，你不用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在我这里，你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愿意追随您离开荒漠，卡伦大人。”
“但我不愿意带你离开荒漠，小姐。”
“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只需要您能赐予我一点安宁。”
“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任何东西，我也没有资格去给予你任何安宁。”
“您，真就这么狠心么？”
德妮米尔小姐流露出哀伤柔弱的神情，她出身高贵，在过去应该也是高层宴会上善良的星辰，现在扮起柔弱来也是很娴熟。 卡伦点了点头，道：“我有未婚妻了，我无意和其他女人有丝毫牵扯以影响到我的家庭。”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收留。”
“你应该去感谢这里的联络处处长，我其实也是被收留的，好了，小姐，我现在需要休息，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德妮米尔小姐起身离开，她的蜥蜴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身穿秩序神袍戴着面具的达利温罗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我原本以为您会抱着她前往卧室的床榻，然后一番摇曳下来，摩擦出生命的火花。”
卡伦一边继续翻动报纸一边说道：“等你跟我回去接受来自我男仆的教育后，你就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私人感情上多嘴。”
“这不是私人感情，这是生命的传承。”
达利温罗拉过来一张小板凳，在卡伦旁边坐了下来，“婚姻伦理道德的约束，会降低生命的增长，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习惯性克制自己的欲望呢？”
“因为我不想她生下来的孩子，成为下一个你。”
达利温罗：“……” 卡伦放下报纸，看向他，继续道：“生命不应该只注重数量而忽略质量，否则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也一样会被削弱。”
达利温罗叹了口气：“好吧，我理解您的意思。”
“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这是我感到最神奇的地方，我明明已经死了，但生命活性非但没降低，反而更活跃了，您知道么，以前我使用术法和对身体进行改造与潜能激发时，还需要顾虑灵魂的承受极限，现在，这个极限被拔高了。 您留在我体内的那一团规则生态，它很脆弱，但又很坚韧。”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是的，好事，我现在逐渐怀疑，灵魂可能是生命的累赘。”
“你又极端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哦，赞美秩序。”
“你手势不对。”
“我努力改进。”
“你最近一直在和菲洛米娜切磋，是么？”
“是的，她是一个很棘手的对手，和她战斗，很有意思，和您战斗，真的是好无聊，请您宽恕我的冒犯，但我真心觉得您不具备战斗美学。”
就是靠底蕴，碾压，碾压，碾压…… 那种从一开始就要输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你到真正输的时候，真是毫无意外，也毫无乐趣。 “在战斗开始前，我就笃定自己能赢，这就是我的战斗美学。”
“所以您上个纪元末期会发疯，因为您太无聊了么？”
“你不用试探问我这些。”
“不是试探，我都已经死而复生了，我还需要对您试探什么，我……只是好奇。”
“好奇的话，回去后问家里的那条狗吧。”
“我现在每天都给自己的头顶打蜡，就希望能够以最好的姿态面对它。”
这时，理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卡伦，调查团回调丁格大区！”
…… 卡伦背着小康娜走进传送法阵圈内，达利温罗上前问道：“要不，我来背她吧？”
“你背她，她会生气。”
卡伦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脸，小康娜把自己的下颚抵在自己肩膀位置，睡得正香，这让卡伦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可爱的小孩子总是惹人喜欢的，因为他们就是可爱的，但前提是，他们得听话乖巧。 当卡伦站好后，外围一众调查团残余人员中，有一半先认真对卡伦行礼，再走进来。 四个批次的调查团里，逃出来的，麦启娜圣地占一半，都是卡伦当初带他们出来布岗哨时趁机逃脱的。 尤其是这些个其他大区的秩序之鞭部长们，对卡伦的尊重和感激，那是发自骨子里。 只不过在卡伦临时担任挂职副团长这段时间里，回绝了一切求见，他累了，他想安静地休息。 但理查没闲着，理查已经和他们打好了关系，恨不得每天都喝酒畅谈，理查的两大天赋，第一个是社交，第二个才是扛揍。 这段关系，有助于卡伦以后在经营好约克城大区之后，对其他大区延伸出影响力。 而且，不用担心这种“救命恩情”会淡化，只要卡伦能一直混得好，这段“救命恩情”会愈发鲜亮。 传送法阵的开启稍微被停滞了一下，大家等了一会儿，因为有一个更大的传送阵法正在开启，怕互相影响。 过了大概一刻钟，卡伦看见身穿秩序黑色甲胄的骑士从门口那里进来，自己这边的传送法阵也就顺势开启了。 自己离开荒漠的这一天，也是秩序的力量，正式进入荒漠的一天。 来到丁格大区后，接待仪式并没有被安排，甚至都没有家属过来迎接等候。 一是因为大家都清楚，没有遗体给你领；二则是这次调查团的任务是失败的，除了卡伦个人履历光鲜立了大功外，其余人，哪怕是牺牲者的亲眷，都在担心会不会遭受连带惩罚。 卡伦在报告中没有为死者讳的意思，将亚姆雷克在麦启娜圣地传送法阵大厅里的操作狠狠地批了一番。 他无所谓这份报告是否会给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洗白”的形象再添上什么负面，因为他真的不想下次再经历这样的局面时，上面的领导还是一头猪。 如果当时按照自己的建议，大家直接选择突围，兴许那一批次的调查团能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可以活着回来。 卡伦先去了教务大楼进行交接，在大楼里来来回回跑了很久，总算把所有手续都跑完了，这还是在无人刁难懈怠一路绿灯的前提下。 没办法，原本那么多的副团长和团长，现在就剩自己一个挂职的，等于所有流程都得自己去搞定。 最后一道流程是签署殉职者名单，卡伦一份一份地签名，签了好久。 调查团任务交接完成后，理查手里拿着很多份请柬，不少人约卡伦晚上聚餐，卡伦原本打算都推了，他想今晚就回约克城，但有一个人的邀约，卡伦不得不去，对方是让手下秘书亲自等着自己，其本人更是坐在外面的马车上。 他是安迪劳.卡夫，秩序之鞭纪律检查委员部部长，当初在秩序大学外的湖畔庄园里见到的三位学院派巨头之一。 卡伦背着小康娜来到马车前，侍者帮忙打开车门，安迪劳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上车。”
卡伦准备将小康娜交给理查暂时照顾，安迪劳说道：“没事，带着她。”
上车后，车门关闭，马车开始行驶。 安迪劳开口说道：“不是我们要见你，我们没有这么着急。”
这里的“我们”，指的是学院派。 “所以，你猜猜，现在是谁要见你？”
卡伦回答道：“我不知道。”
“执鞭人。”
卡伦微微挺起胸膛，开始收拾自己的袖口。 怪不得安迪劳让自己带着小康娜，执鞭人也有一条龙，自己也带着一条龙去赴约，可以让上位者觉得更亲近，更像自己。 即使是到了安迪劳这个位置，他也依旧极为注重这种细节，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和大祭祀诺顿对教廷的掌握力度一样，执鞭人对本系统的掌握力度，也非常之高。 “这次因为你的功绩，让我们秩序之鞭多捞取到了两项好处，执鞭人很高兴，你是见过执鞭人的，是吧？”
“是的，见过。”
“但不是单独见面，也不是正式见面？”
“这没有过。”
“把握好机会。”
安迪劳嘱咐道，“这对你很重要。”
“是，我明白了。”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安迪劳再次开口：“上次那个方案，准备推行了，你回去后做好准备，交接仪式很快就会开始，你当上区长后，就着力推行这项改革，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
“是，我会的。”
“你已经算是区长了，这项改革做好了，其实是为你以后的继续上升铺路。”
“我明白，感谢您的教导。”
“客气了。”
马车驶入了一扇铁门，进入铁门后，车窗外的环境发生巨大的变化，原本的花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通往炼狱的阴森景象。 随即，马车驶入一座洞穴，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下车吧。”
“是。”
卡伦背着还在熟睡的小康娜下了马车，跟着安迪劳走进门内。 进入后，里面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两侧是玻璃大门，外围是办公区场景，这里应该是秩序之鞭的真正总部，只不过自己先前进来的位置，应该是后门。 透明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口坐着一个一头红色头发的男子，他很年轻，笑容很温暖。 “安迪劳大人。”
“请通传执鞭人，人我带来了。”
“好的，大人。”
安迪劳对卡伦说道：“我先走了。”
卡伦回应：“好的，大人。”
显然，即使以安迪劳的地位，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执鞭人办公室的。 秘书完成了通传，说道：“执鞭人暂时不在办公室，不过你现在可以先进去等候。”
“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你不是以公函形式叫过来问职工作的，所以现在你的身份算半个客人。”
“谢谢。”
“不用客气，哦，对了，你可以称呼我为米格尔，我最近刚晋升执鞭人的第一秘书。”
“恭喜您，米格尔秘书长。”
“你客气了，执鞭人的秘书可是高危职业，前任两位秘书，都变成了奥吉的零食。”
“这……” “不用担心，执鞭人喜欢我们把教训和警告挂在嘴上，这样才能不犯相同的错误。好了，请进吧，卡伦部长，里面有泉水，还有冰块，是你的最爱。”
“谢谢。”
卡伦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是一片冰川，自己所站的位置，像是冰河中的小岛。 气温的降低，让小康娜慢慢转醒。 这时，冰河下面缓缓浮现出一颗巨大的龙头。 奥吉大人的目光扫向了站在这里的卡伦，声音传出：“你进步得真快。”
初次见面时，卡伦还只是约克城大区的一个中层神官，现在，他居然能得到执鞭人的亲自召见。 小康娜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颗巨大龙头，不满道： “你很吵，蠢龙。”
奥吉大人的龙脸抽搐了一下，她知道，小骨龙并不喜欢自己。 卡伦在一处泉眼前蹲下，拘起一捧水，喝了一口，清冽沁人。 在另一侧位置，传来了开门声，卡伦马上站起身，自那里，走出了弗登的身影。 这不是卡伦第一次记见执鞭人，但远比以前的见面更为紧张，因为在以前的见面中，自己只是旁边的一个小角色。 弗登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卡伦牵着小康娜的手走了过来。 “拜见执鞭人。”
卡伦行礼。 “你这条龙养得不错。”
“这都是研究所里研究员们的功劳。”
执鞭人低头，翻开桌上的文件，开始办公。 卡伦见状，马上道：“感谢您的教诲，属下告退。”
“嗯。”
执鞭人应了一声，没抬头。 见卡伦出去了，旁边冰潭中，奥吉大人有些不解地问道： “您对他有意见？”
弗登正给一份文件签字，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说道： “畜生到底是畜生。”
奥吉大人不敢发怒，只能默默地将龙头缓缓缩入冰潭。 卡伦牵着小康娜走出了办公室，米格尔的办公桌前摆放了茶点，见卡伦出来了，他说道：“卡伦部长，一起用一点？”
“您的盛情，让我无法拒绝。”
卡伦在旁边坐下来，和米格尔一起用茶点，两个人都没吃多少，都只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米格尔就将点心放下来，专注手头的工作，卡伦则捏着那块点心，安静地坐在那里。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了。 卡伦放下那块才吃了不到一半的点心，米格尔也顺势合上手中的文件。 “秘书长大人，我告辞了，感谢您的招待。”
“我听说卡伦部长擅长厨艺，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品尝到。”
“我随时恭候您的驾临。”
卡伦牵着小康娜的手，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去，在门口，那辆马车依旧停在那里，上车后，卡伦对车夫说道：“传送法阵大厅。”
“好的，大人。”
马车行驶时，小康娜有些不解地问道：“所以，执鞭人只是来看我养得好不好的么？”
“我们家康娜养得确实好。”
“不，我的意思是，他没有其他话和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会像普洱姐姐对我那样，夸你表扬你，没想到真的只是见了一面，也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见一面，已经是实质性的东西了。”
自己被本系统的老大单独召见，就是一种奖励，这件事不会被隐瞒下去，肯定会被宣扬开，而且走廊还是透明的，看见的人本就不少。 至于外面的人，他们是不会在意自己和执鞭人到底说了什么的，他们只会关注“单独召见”这件事的本身。 接下来卡伦再做什么事时，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背后有执鞭人做背书，这其实就是一种支持力度。 有些时候，下面很多人挖空心思，只是为了和领导人握一次手，这看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个举动，所带来的影响，却能对这个人的未来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决定这个人背后整个行业的未来走向。 再者，以执鞭人的性格，他没有带你抽雪茄，没有带你捉蚂蚁，只是刻意说了一句宠物饲养得不错，没有过多的话却并不是故意敷衍，而是用这种方式刻意给予留白。 你可以利用这种留白去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当然，如果事做得不好，做出了问题，那也和执鞭人没关系，因为执鞭人什么都没说。 小康娜问道：“那点心是不是很难吃？”
“我忘了，不知道。”
“可是你吃了那么久，才只吃了半块。”
“哦，那是为了故意混时长。”
小康娜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原来我也是一条蠢龙。”
“你不蠢，奥吉才蠢。”
小康娜肯定道：“是的，没错。”
马车驶出铁门后，车窗外的一切恢复正常。 卡伦靠在座椅上，看着天际夕阳余晖，用手背挡着嘴，打了个呵欠。 小康娜说道：“卡伦，你困了哦。”
“还好。”
“待会儿坐传送法阵回约克城大区，再在那里的传送法阵大厅坐马车回家，你就可以睡觉了，卡伦。”
“不，你错了。”
“错了？”
“这次，当我们坐传送法阵回到约克城大区时，就已经算是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