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借势而为顺势而上经过初试发案日那一番宣扬，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苏南这么个人，接下来的考试里他的名次也颇受关注。文人最兴小圈子，鄙视链一层接一层。京城的看不上府城的，府城的看不上县城的，县城的看不上乡里的，乡里的也看不上村里的！一层一层鄙视下来，苏南自然是最底下那层。有人断言苏南初试能考那么好全凭运气，毕竟在县学旁听的人那么多，那些才真真是清水县的青年才俊们。苏南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能考一次首名已经不错了！也有人觉得苏南兴许是一匹黑马，可以杀一杀县学这一派的锐气！相当于给了文人鄙视链一个响亮的耳光！还有一小批人暗搓搓地揣测着苏南是不是通过什么途径作了弊！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还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接下来的初覆二覆，苏南都毫无悬念地夺了县案首的名次。就连薛文达为首的四公子都不得不佩服苏南的实力，毕竟苏南答得又快又好。到了后面两次考试，他们几人明显都已经有心无力了。而苏南还是在午时交卷，然后大摇大摆地去曾文成面前吃卷饼！到了三覆考试当天，苏南照例分了曾文成一份饼。曾文成吃完饼，慢悠悠地递了份文书给苏南。“县太爷，这是？”
曾文成擦了擦手：“打开看看。”
苏南展开文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王大龙以及王石的出身和罪行。原来是这事！苏南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曾文成那边还在落实这么件小事，看来也算是个好官。细数王大龙的罪名，不仅有强抢、窃盗、非法放贷、焚毁他人财物等等。基本除了杀人外，能犯的罪名他全犯了个遍，算下来够杀十几次头的了。至于王石那边就相对少一些，毕竟他只是从犯，看到最后也就判了个徒十年，流放两千里，不过这也够了。苏南一拱手：“县太爷公正廉明！”
曾文成摇头：“唉！这也不过是清水县周边其中的两只小蛀虫罢了！百姓苦流氓久矣！但这些盲流根本抓不完，他们抢完东西就四处流窜，根本没法治理！”
曾文成好歹为官近十载，他深知大兴的赋税之重。除了朝廷照例的田税、丁税、关税、市税之外，还有各地的盐茶酒税，全部都是压在平民百姓身上的重山！有人因此卖田卖地去做佃户，有人干脆直接沦为流氓！做佃户未必比做流氓好，做佃户不仅每年要交自己的丁税，还要给地主交租。到了年尾还要往地主家送礼，不然来年有没有田种还说不准呢！而那些不愿做佃户的流氓，就是社稷的不稳定因素。他们没田没地没工作，干脆去偷去抢！有官兵来查他们就躲，官兵一走他们又席卷而来，并且用各种手段威胁百姓不准报官。那些百姓也没什么余粮，被流氓这么一抢，只能借钱或者卖地为生。恶性循环下去，流氓越来越多！俨然成为了一大社会问题。“唉！民生多艰啊！”
苏南看了一眼，暂时还没有别的考生出来，这才放心开口。“县太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学生有一计，可暂缓流氓作恶这个问题。”
曾文成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这流氓敢如此嚣张，不过是因为不懂法，以为被抓了也不会被怎么罚，再加上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才敢在乡里横行霸道！”
“现在您手上正好有个要犯，这王大龙反正都是要处死的，不如用他来杀鸡儆猴！处决当日绕县城游街三圈，边走边派人宣读罪行，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人死之后，再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示众三天立威！相当于先告诉这些流氓，再继续作恶下去的下场就是这般！”
曾文成捋了把胡子：“可这也只是一时之计，就怕物极必反，恐有大乱！”
“有道是堵不如疏，有些流氓说白了也不过是失了地的可怜人，若是县太爷不介意的话，我有一制紫之法，可制紫色染剂。”
“哦？那这么说，近日风靡一时的紫衣，都是缘由于你？！”
苏南点头：“不错，正是学生我。”
曾文成啧啧称奇，难怪最近苏南突然有钱来读书考学了，原来掌握着这样的秘法！苏南继续道：“这制紫之法说来也无甚神秘的，只是紫草生长时间长，加上那烈酒不好得，只要等学生我研制出稳定的蒸馏器皿，就能制出品质更高的紫染剂！”
“只要县太爷您出个文书，招安一些一心向善的流氓来苏家村，开拓荒地，学制紫之法，我先管他们的饭，等他们学会了吃饭的手艺，自然也不会选择做流氓了吧！”
曾文成沉吟一番：“可这紫染剂若是和制青术一样泛滥，价格迟早会被压下去。”
“到泛滥这种程度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一年生紫草榨不出多少紫汁，起码要两年以上才能投入使用！而且学生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譬如那副产的酒液，也可以赚钱！”
“再说大兴王朝地域辽阔，届时可由各大家商队将商品售往全国，至少能保证十年以上的销路！”
“学生此计也只是先让他们安定下来，兴许能靠着贩卖酒液的利润分红，给他们买地建房，让他们的生活走上正轨，自然就好了！”
曾文成皱眉：“不妥，此法太过招摇，万一有流氓对你起了杀心怎么办？”
正所谓树大招风！曾文成固然想要解决掉这陈年顽疾，但他也不希望苏南这个前途可期的后生折在这里。苏南笑道：“这事好解决，县太爷只是苦于那些流氓四处流窜不好管理，等把大部分人都聚在苏家村了，您多派些人手来，常驻在村里巡逻管制，听我调遣便可！”
曾文成这才反应过来，他大笑了几声：“你小子！还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苏南躬身道：“不敢，正所谓借势而为顺势而上，学生这也只是借您的手，替您解决这流氓之乱罢了！”
“好一个借势而为！”
曾文成笑眯眯的，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这么畅快地笑过了。他盯着苏南道：“你说，这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没有人会愿意把大批不稳定因素往家里引，那不是傻子么？苏南闻言挺直了背板，朗声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学生也只是想给这些颠沛流离的可怜人一次重生的机会而已！”
“好！说得好！”
曾文成两眼放光，忍不住拍了拍掌：“那诗，难不成真是你写的？”
苏南笑道：“县太爷以为呢？”
曾文成闻言一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清水县只有三百县兵，等我下一调令，调一百人去你苏家村常驻，由你苏家村提供住处，我县衙提供伙食，如何？”
苏南拱了拱手道：“全听县太爷吩咐。”
曾文成轻叹一声：“你呀你，坑骗我女儿，又坑骗了我的车夫，现在还敢来坑骗本官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想为您分忧罢了！”
“行了，别说这些场面话了！这事本官允了，县兵马上就到，你且去做好准备！”
“是！”
曾文成满意地看着台下还在啃饼的苏南，真心觉得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他随手抽了张纸，当场写了封信，托与邮差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