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九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尴尬到极点。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 就在张司九准备好了解释的话,正要开口说是一场误会的时候,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老头,面红须白,脸上挂着让人一看就亲切的笑容。 老头儿一把拉过张司九,乐呵呵一顿打量:“你就是师兄那个徒弟?好好好,眉秀而不乱,鼻梁不算高挺,但周正秀气,鼻头又有肉,嘴唇丰盈正合适,不厚不薄,天庭饱满,太阳穴也不凹陷。头发虽有些泛黄,皮肤也黑了点,但奇人自有奇相!好,好,好,实在是好哇!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师兄这一脉,后继有人了!”张司九本来还在尴尬的用脚指头抠三室一厅,听见后面这些话,直接懵了:这是大夫,还是算命的? 齐大夫也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用眼神问:确定不是神棍? 一个用迷惑的眼神答:难道我弄错人了? 最后齐大夫尴尬的开口,询问了一句:“请问您是郑太医吗?”
白胡子老头连连点头,笑容更加和蔼灿烂:“是我,是我。这样称呼太疏远了些,叫我一声郑伯就是。”
齐大夫没敢叫,虽然满肚子震惊,但还是忍不住先看一眼张司九:你看!你还说你不是顾青舟的徒弟!这下看你怎么辩解! 张司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辩解了。这感觉跳进河里都说不清楚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文涛亲切的拉着张司九就要上车:“走走走,车上说。师叔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还有好零嘴。都是你们小女娘喜欢的。我可是问了好些人才买的,你肯定喜欢!”
那架势,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的感觉。 张司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马车,那点疑问的声音,直接淹没在了郑文涛的笑声里。 这一瞬间,张司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拐卖小孩的人贩子——除了人贩子,谁会这么做! 要不是齐大夫还跟着,张司九肯定就要大声呼救了。 上了马车,张司九就被按着坐下,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锦盒和一个八宝攒盒就已经放在了她腿上,让她不得不赶紧伸手拢着,不然就要掉下去摔一地。 郑文涛慈爱又热情:“快看看,喜欢不喜欢。那个红色锦盒的是你师父让我带给你的,蓝色的是我的见面礼。你快拆开看看。”
这下,张司九甚至都忍不住自己开始怀疑了:难道,我真有个师父?难道,我穿过来之前,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事情一下好像就变得合理了。 张司九吞了一口唾沫,内心尖叫鸡:我真的不想做影后! 但是表面上,她淡定如老狗,看了一眼郑文涛,试探的喊了一声:“师叔?”
郑文涛美滋滋地,响亮的应一声:“诶!”
张司九看着那眼神,丝毫不怀疑对方是认识自己的,当时心都凉了半截。迟疑了一下,她问了句:“那您知道我师父在哪儿吗?这么久,他怎么不联系我?”
“你师父那脾气,你还不知道?”
郑文涛摆摆手:“一出去,就跟撒欢的野狗似的,不玩够了哪能回来?不过,他给我来信说,就这几天,他就能回来了。你等着,到时候有什么疑问,亲自问他就行了。”
然后,他又开始执着的让张司九拆礼物。 那架势,让张司九感觉自己要是拒绝,这个老头子马上能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可真要拆吧…… 最后,张司九还是没能抵抗住郑文涛的催促。 她先拆了郑文涛的礼物。 里头的东西不大,是一只精致的小药杵,甚至有点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材料是玉的,清透温润,一看就是好东西。 而且,看那样子,还是个老物件。 张司九虽然不懂玉石,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贵重,当即就要推辞:“这不合适——” “只是我小时候用的。说起来,也是我师兄,你师父当年送给我的生辰礼物。现在我转赠给你,也正合适。”
郑文涛一脸慈爱:“我医术不行,这些年也荒废了,底下也没个什么徒弟的,只生了三个不成器的东西,他们也没什么天赋,给他们我可舍不得。你收着,就当个寻常物件用。肯定趁手!”
张司九:……你这么一说,我更加不敢要了。就算留下,我也应该找个地方供起来,不然用坏了怎么办?! 郑文涛的礼物已经贵重得让张司九胆颤,几乎是带着壮士的心情拆的另外一个锦盒。 这个锦盒里的东西,却很平凡。既不镶金也不嵌宝。 那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刀。 一把张司九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的刀。 那是一把手术刀。 是博物馆里陈列的一整套手术器械里的,一把刀。 张司九的呼吸屏住了。 她看着这一把刀,只觉得心情激荡,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还忍不住握住了刀柄试了试手感—— 这是一把和西医的手术刀截然不同的刀形,但仔细看,似乎又有相似之处。 张司九翻来覆去的看,几乎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身在何处。脑子里只有这一把刀,不停地想象着这一把刀该如何用,用在何处…… 这是一把使用多年的刀。 握手的地方,明显已经有了磨损痕迹——确切地说,不是磨损,而是抛光。连颜色都有点儿仿佛和其他部位区别开来。 “喜欢吗?”
郑文涛乐呵呵的:“你师父说,这一把刀先传给你,他已经定了一套新的,到时候,就把一整套他用的,都传给你。”
张司九回过神来,心情更复杂,也更加自我怀疑了:不会吧?难道我真有个师父?而这个师父,还真是顾青舟?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啥了。于是最后只能笑笑,干巴巴挤出一句“喜欢”。 齐大夫看了个全程,此时也忍不住哀怨的开了口:“九娘,你真是骗我们骗得好苦哇!”
张司九:……求求了,齐大夫你放过我,你这样,我真的感觉有点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