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司九到了开封府,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开封府里权知开封府的,是程琳。 不是包拯。 张司九一把薅住了杨元鼎,怒瞪:“说好的包青天呢?”杨元鼎双眼心虚看天,咳嗽一声:“将来肯定来。当时我也兴高采烈跑来看来着,然后失望而归,我觉得,这种感受,应该分享。这才叫感同身受呢——” 张司九:……这怕不是个憨憨! 然而面对这个憨憨,张司九根本就没辙! 男人,果然至死幼儿园!幼稚i! 程琳字天球,去年刚权知开封府。 他倒是很有名。 只因王蒙正子齐雄捶老卒死,太后以姻家求免,程琳断然拒之,遂论如法。因此得了好名声,人人都觉得他乃正直之人。 张司九就被送到了程琳跟前。 程琳看不出年龄多大,只大概是四五十左右,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体态年轻,身体轻盈,并无丝毫老态。 他听说了前因后果,便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张司九:“张小娘子,你自幼学医?”
“自幼学医。”
张司九点点头:“发热乃是伤口有恶化流脓的先兆,这个时候,才更要吃药。若不吃药,伤者只会越来越严重,最终高热不退,伤口恶化溃烂,甚至那条腿都要烂掉!最终,更有极大的可能要性命不保!”
她诚恳和程琳对视:“程大人,您信我一次,我的药一定能见效!”
“胡说八道!”
那王老爷子却不肯,厉声呵斥:“我儿性命,哪能让人随便尝试?更何况,若不是她胡乱治,我儿也不会耽误成这样!我儿现在这样,全是她这个庸医所致!”
“她那狗屁手术,并未经过我的同意。我也不知她如何做的。但听古金汤说的,那法子可凶险!哪有直接把腿上肉切开一条大口子这样治伤的?原本伤口不过那么一点大,现在倒好,那腿上伤口,足有一拃半长!”
王老爷子说着说着,都要抹眼泪了:“我看着都心疼!那得多疼,得流多少血啊!”
张司九简直无言以对:不切开,我怎么找骨头碎片?不找骨头碎片,扎破动脉,那命都要堪忧! 或者等着感染? 这脑子,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这耳朵,也听不进去一样! 程琳面带威严,看了一眼王老爷子,“不必激动。我自有判断。”
他转头再看张司九的时候,问了张司九一个问题:“那你为何要出手救人?”
张司九一愣,下意识道:“人命关天。既然碰见,如何能见死不救?我既是行医,天职不就是治病救伤?”
程琳的目光柔和些许,露出一点欣赏来:“好一个天职。天任之职责,如何能推脱?”
他问张司九:“那你可想过后果?”
张司九也实话实说:“没想过。这种时候,肯定先想着治疗手段的。谁能想到,治病救人,也能被人倒打一耙呢。我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属实开了眼界。 “若你不救他,只等着其他大夫救他,他会如何?”
程琳再问。
张司九却看一眼旁边看热闹津津有味的古金汤:“不如这个问题,问问古大夫。如果当时我不在,等他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古金汤本来还事不关己呢,这冷不丁被点名,差点忍不住怒瞪张司九。 张司九面露微笑:来啊,互相伤害啊! 程琳还真就问了古金汤:“那你觉得如何?”
古金汤咳嗽一声,看一眼那王老爷子,缓缓道:“等我去了,多半失血不少,就算伤能养好,那必定也是要气血大亏的。张小娘子处理得很得当。至少避免了气血损耗严重,给了王小郎君更多生机。”
“至于治伤的手段——”古金汤咳嗽一声:“其实我觉得,张小娘子的手法很得当。如果换成是我,这样的伤,腿怕是保不住。只能切了。就算不切,将来肯定也不可能恢复如常。行动不便那是肯定的。”
他说到这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样张司九:“顾青舟的徒弟,还是有两把刷子。而且,她说,她那样治,王小郎君的腿,是有很大可能恢复如初的。”
谁也没想到他会替张司九澄清,一时之间,大家都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老爷子差点跳脚:“古金汤,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怎么反而替她说起话来!别管她师父多厉害,她才多大?就算从小学,那一共也学不了多少年!那能有多好的医术?她就是想出风头,所以拿着我儿性命当赌注!”
“反正死了,就说伤势太重!活了,就是她的药好!”
王老爷子一脸激动:“谁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张司九:…… “要我说,不如这样。”
古金汤徐徐开口,微笑道:“张小娘子不是号称自己的药一定管用吗?那就让她立个字据,若三日不能好转,七日不能退热,她便从此之后,不许在东京城内行医!”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明白古金汤的心思! 这分明就是想一招致命! 怪不得古金汤之前跟王老爷子那样说,让王老爷子坚持报官。 而又让张司九到衙门来! 偏偏古金汤说完这话,还笑着看住了张司九,缓缓道:“不知张小娘子敢不敢?成,则声名大噪,张小娘子不仅为自己,也为顾青舟再次扬名!当然,若失败,也是张小娘子技不如人,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杨元鼎看住古金汤,神色严肃的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么小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古金汤从未听过如此风格的嘲讽言语,一时表情“夸嚓”一声裂开。 张司九差点被逗笑——这个憨憨!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能怼人! 不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可真让人身心舒适啊! 古金汤带来的那一点恶心,成功的被杨元鼎小可爱给化解掉了! 张司九给杨元鼎悄悄点了个赞。 程琳也差点被逗笑了,不过最后用力绷住,看向了张司九:“张小娘子怎么想?当然,这种赌约,若不想,也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