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话一说出口,魏生锦忍不住愣了一瞬,他这个京城八卦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金漫和太子又婚约?“呵呵,太子表弟,你什么时候有婚约的?我这个当表哥的都不知道?”
魏生锦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金漫被送走了很多年,我还不曾听说过有哪个准太子妃会被人从小送到荒郊野岭,啊不对,是被送到那个生不如死的浮沉馆的。”
“那是因为……”萧玦被这致命的一问,问懵了,自己都觉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那我就懂了呀,太子表弟,或许你们从小的时候真的有订过婚事,可是因为金漫后来被判定是金家诅咒的应验者,所以这件事你们家的人,也就是皇室的人就很有默契的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谁也没有再提过,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金漫回来了,不仅全须全尾的回了京城还大展了才华,再加上金漫长得那小模样,啧啧啧,没瞎的人也能看出来说一句是京城最美,也没什么人会出来反驳吧。”
“长得好看又有能力,还是你们那边大和尚亲口说的凤命天定,这些理由加起来够不够让一个失宠的嫡女重新成为太子妃的人选?”
魏生锦口齿清晰,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语调虽然不高但是让听的人却是如同惊雷震耳,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那些趴在王府各处角落的暗卫们听了都忍不住互相看看,心想这京城里的贵人心肠果然都是如此歹毒。没用的扔掉,有用的留下,等到用完以后……那东西的结果还是和平时一样,被人狠狠丢弃!太子萧玦本来就很苍白的脸色被魏生锦这一顿抢白说的更加惨白,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让人看着都担心他会不会在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就昏倒了。魏生锦挑眉一笑,手掌在空中往下按一按,示意萧玦不要激动,“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事,得了好看的正妃,还能往前更进一步,太子,你想好什么时候要更进一步了吗?”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想要更进一步,哪怕是往前半步,都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无上尊贵。可是这份尊贵要等到前任国君退位或者驾崩才可以做到。此时的国君萧圣虽然年过五十,但是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这一点太子萧玦自己也很清楚,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偷偷的在寝宫里,御书房里,还有后花园里,见到过父皇和吉安公公……长大以后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父皇体力过人,身体好的和他们这种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差不多。毕竟那个武功高强到令人发指的吉安公公在父皇身下也柔软的像一潭春水一般……萧玦的眼神暗了几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竟然想起来的是金漫的脸。“喂,你走什么神儿啊?”
魏生锦忽然一瞥萧玦那泛红的耳根,心里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不是吧?这时候还能心猿意马?”
萧玦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我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你的内心戏过些日子在跟我说吧,”魏生锦说道,“殿下现在顶风冒雨的来,总不会是想和我分享少男怀春的感受吧?”
“自然不是。”
萧玦的神情严肃了几分,说道,“我想知道金漫现在如何了?”
连日大雨,试炼场的那些山都是经不住这么折腾的老山,暴雨连天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之前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那边的山都要滑坡好几次,但是幸好是被试炼场圈起来的禁地,除了偷偷跑进去采山货的老百姓之外,几乎没有人员的伤亡。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将进山试炼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正好是天乾的春雨雨季。萧玦想到这些的时候神情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严肃,担心的问道,“你和金漫关系最是要好,我来之前想着你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能知道金漫的现状如何?”
“实不相瞒,我在禁卫里的线人几天没有进山,根本没法得知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知道一点,他们的确遇到了山体滑坡,而且有一些学员被埋在山下,现在生死不明。”
魏生锦坐直了身子,将面前的酒一饮而进,“的确如此,今天早晨已经开始有遇难的学员被抬出试炼场了。”
“竟然会变成这样!这次试炼之前朝中有大臣向父皇进言,说起过这样不妥,毕竟春雨十分凶猛,山中环境和气候都十分复杂,这么一弄,进山的学员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证。”
萧玦想起来当时父王一意孤行的样子就有些生气,这些学员不仅是贵族家的孩子,他们也是整个天乾的未来。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山里,他们这些上位者,决策者真的不会遭天谴吗?太子不愧是有着仁慈的名声,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让人无可挑剔。“那殿下现在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呢?”
魏生锦听得云山雾罩,“你总不会是要我,去给舅舅皇帝说一声,让他提前结束试炼,讲那些倒霉蛋解救出来吧?”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魏生锦耸耸肩,“我还想多玩几年,求放过,求放过。”
萧玦哭笑不得的拍了他一下,说道,“我只是来问你金漫的情况,我知道你们两个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下次你能不能告诉她,三天之后,会有我的人带她出山,只要再坚持这几日便好了。”
“你要去救她出来?”
魏生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那个平时做事谨小慎微,胆子小的和老鼠差不多的太子殿下吗?他刚说的话可是连三殿下萧砚都不敢说出口的话啊。萧玦脸上是坚定的神情,重重的点头说道,“就是这样。我不能坐视不管。”
之前已经放任他人对金漫的所作所为,让她被稀里糊涂的送到了浮沉馆,差点死在那里,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负责,看着金漫在试炼场里生死由天。“她的命不该这么被草率的由老天决定,我能做的事……不多,但是至少可以让她活着回来。”
太子朝着吃惊的魏生锦笑道,“别看我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其实也有很多暗卫好手。”
“和你埋伏在这里的差不多,咳咳,咳咳。”
说的话多了,萧玦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双肩一抖一抖的,看着柔弱但其实说出来的话一点不客气。魏生锦冷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这儿的暗卫都是保护我的好吗,不是埋伏在这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对当朝储君做什么不敬之事。”
太子咳嗽着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让金漫告诉你她现在的位置。我的人最后传回的消息是她和众人走散了,没有同季家兄弟在一起,也没有和柳白石他们在一起。”
太子说完转身要走,他不能出宫太久,出来的时间长了,会引起人的怀疑和不必要的猜测,“我先回去了,有消息的话有劳表哥送一点口信到我的寝宫。我最近都会在那里。”
“可是你这样将她接出来的话,金漫就失去了继续试炼的资格,也就是说中途退赛,她进不去尚武堂了。”
魏生锦严肃着一张脸,看着太子,“进入尚武堂应该是金漫想做的事,我没猜错的话,她从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有进入尚武堂才能算正式出仕。”
萧玦慢慢抬起头,说道,“那又如何?”
魏生锦和他四目相对,很快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这是萧玦的骄傲,太子看重的女人,太子想娶的女人,不需要抛头露面,更不需要和别人一样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搏一个功名。金漫只要做一朵在温室之中盛开的娇花就够了。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许久,萧玦年轻的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和平时的谦谦君子的感觉截然不同,“算是我对金漫的一点心意吧。”
魏生锦看了一会儿萧玦,回身从箱笼之中取出一个更小的华丽小箱递给了萧玦,“太子的话感天动地,我听了很是感动,想必金漫知道殿下的这份心思,也会和我一样吧,毕竟女孩子在逆境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这是……”“这是我和金漫约定之物,这种烟雾遇风不散,遇雨不化。金漫看到的话也会释放一个同样的烟花,不过,你要根据她的烟雾颜色来判断她是否安全,她会在烟雾升起之处的两里地范围之内。你的人应该可以找到她。”
魏生锦站起身,示意萧玦过来,替他将狐狸大氅重新披在身上。“金漫武艺高强,身边又有洛川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是我却不想让金漫总是置身在危险之中,那样显得本宫十分无能。”
太子虚浮一笑,将狐狸大氅穿好,“虽说我也的确是一个无能的太子。”
“可总归要做些什么才好。”
萧玦的声音逐渐淡去,却仿佛一直留在魏生锦的耳朵里。许久,四周的环境都暗淡了下来,已然已经到了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