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门,也只是口头说定而已,但沈铮催的急,加之两家人都心知肚明,安王妃就留下了怀庆公主准备的厚礼,并要去了姜洛的庚帖。安王妃道:“沈将军年过二十,说起来是早该娶妻生子的,原先他是心无旁骛只知道进取,自从遇到姜姑娘,沈将军才开始急了。”
这话是在变相地夸赞姜洛,宋氏应和着笑了笑,姜老夫人却一脸得意。安王妃道:“怀庆公主的意思是,姜姑娘是父母的心头娇,想来要多在家中留两年,这婚事且不能一个劲儿地催促,奈何沈将军着急啊,我临来时,被他拉着啰里啰嗦地嘱咐了好几句,看在沈将军面上,姜老夫人,侯夫人,咱们就抓紧着些,可好?”
姜老夫人马上就要答应,眼角余光瞥见宋氏脸色发沉,竟是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到了今时今日,姜老夫人再没有了和宋氏争斗的心思,反而不自觉地要看宋氏的脸色行事。安王妃见状笑容不变,心里却把宋氏鄙夷了一番。如今亲事还未做成,宋氏就拿乔作怪,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瞧宋氏那脸色,真当她的女儿是块宝,怀庆公主非要不可呢。怀庆公主府里,沈铮刚刚打了一套拳,此时正大汗淋漓深觉畅快。沈大江看得目瞪口呆,手里拿着巾帕,却忘了拿给沈铮。沈铮哈哈笑道:“真是痛快,许久没有活动,我这腿脚都不够灵活了。”
沈大江十分困惑,又惊又喜地说道:“少将军,你这腿,怎么突然就好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叫沈铮屏退了,只留了沈大江一个人伺候。方才沈大江眼看着沈铮从轮椅上站起来,而后行走自如,甚至还拿了刀剑耍弄,仿如做梦一般,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沈铮笑而不答,转身时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呆在当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正是怀庆公主。“殿下!”
沈大江唬了一跳,急忙行礼。怀庆公主挥挥手,示意沈大江退下,沈大江不敢违抗,便退了出去。沈铮忽地一笑,一面从容擦汗一面说道:“祖母这个时候来,是故意撞破我?”
怀庆公主道:“你是我带大的,没有人比我更能看透你的心思,这点小手段我若是看不出,岂非成了笑话。”
怀庆公主对沈铮的伤情早有怀疑,只是不太确定,此刻亲眼见了,她只觉得如释重负。怀庆公主把沈铮送上战场,当然早就有沈铮出意外的思想准备,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同,沈铮是为了救姜家父子受的伤,在怀庆公主看来,姜家父子根本不值得沈铮为其付出。若沈铮此后都要靠着轮椅过活,那就成了怀庆公主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儿。沈铮道:“既然祖母知道了,那么,祖母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是再用蒙汗药迷晕我,还是把我捆了手脚送走?”
“对付你?”
怀庆公主无力地摇摇头,“铮儿,咱们祖孙之间,居然到了需要彼此算计的份儿上?我不过是来告诉你,我今日进宫,皇后说想要见见洛丫头。”
沈铮幼年时与太子在一道儿读书习武,皇后每每给太子送些吃食,都会给沈铮带上一份,可以说,皇后待沈铮极好,因为关系亲近,皇后操心太子婚事的同时,也惦记着沈铮,是以皇后提出要见姜洛,沈铮丝毫不以为奇。沈铮有些讪讪的,原来是他误会了祖母,他刚刚还以为,祖母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是为了窥伺他的行动。但祖母的反应也说明了一件事,祖母早就知道,他的伤重不治是假装的。难怪,他回家之后,祖母并未张罗请太医的事情。怀庆公主叹道:“铮儿,此事你要当心,万不能让洛丫头知晓,她看着温顺,实际最有脾气,我担心……”沈铮点头:“我明白。”
沈铮原先的打算,是在成亲前让自己好起来,他也知道不能让姜洛察觉到蛛丝马迹,万一姜洛着恼,哄起来十分麻烦。沈铮心悦姜洛,是觉得和姜洛在一起非常舒心,而要低声下气地哄劝,就会让自己不痛快,那也就失去了和姜洛在一起的意义。怀庆公主看着高大的孙儿,忽然感到一阵悲凉。最初,是沈铮对着她哀求,她不答应,自认为能够掌控沈铮,不料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处在了全然被动的境地,沈铮是她唯一的孙儿,假如沈铮长成,她可以放手任其翱翔,可是现在,沈铮能够直飞高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