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熙见了宋氏和姜洛,也说起了姜老夫人的变化。姜熙这些年一直在外求学,在家的时日并不多,但姜老夫人对宋氏的刻薄,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清楚的,只是姜老夫人待他亲热,跟别人家中慈爱的祖母没什么分别,是以姜熙不好当面做些什么。近几日,姜熙去寿和堂请安时,姜老夫人表现出愧悔之意,姜熙就来劝解宋氏。其实,宋氏并不曾把自己和姜老夫人之间的龌龊全部告诉姜熙,毕竟姜熙是个在外行走的男儿,这些内宅里的弯弯绕绕,说出来也是污了姜熙的耳朵。姜熙对着宋氏,啰啰嗦嗦地讲了半天道理,无非就是家和万事兴之类的,想要宋氏放开心胸,从此以后莫要和姜老夫人计较。宋氏哭笑不得,为了应付姜熙,只得含糊着答应了。很快,姜老夫人的生辰到了。宋氏决意操办寿宴,还有一个原因。那日刁氏来时,说起京都中有人在说,姜洛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宋氏就想着,趁着寿宴让姜洛露面,用事实来说话。当初不过是为了躲避丁嬷嬷,宋氏才用养病做借口,让姜洛去了庄子上,想不到居然就惹来旁人的议论,背地里,宋氏忍不住对着姜洛感慨,人都说京都繁华,但越是繁华的地方,是非也就越多。高门大户的人家儿,更是重规矩讲礼数,丁点儿不能行差踏错,尤其是闺阁女子,名声一旦坏了,这辈子也就毁了。宋氏甚是怀念在江南时候的日子,那里要比京都自在惬意许多,姜洛又何尝不是呢,不说别的,她思念外祖母的心,从来不曾变过。姜洛从来不缺新衣,还未上身的就有许多,但宋氏都觉得不满意,还是花重金给姜洛裁制了四五身,姜洛不愿出风头,但还是拗不过宋氏,由着宋氏选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裙。这裙子乍看没什么,随着人的行动,就能够展现出流光溢彩的效果来,据那绣娘所说,她做这一行十来年,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好看的衣料。因着难得,宋氏也只得了这一匹料子,还是她手下的管事从一个胡商那里购买来的。宋氏疼爱女儿,自己又是最不缺银钱的,就交代了管事们,只要碰上那罕见难得的女儿家用物,不拘多少钱,尽可以买来,若是能让姜洛满意,管事还能得到赏钱。姜洛肌肤白皙五官明媚,穿上这身衣裙,把宋氏都看的愣住了。宋氏早准备了珍珠花冠,用来搭配这裙子,此时就摇头道:“珍珠不好,还是用玉簪吧。”
姜洛的玉簪,每一个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品,这裙子已然足够耀眼,若是再用昂贵的饰品,就有些招摇了。姜洛道:“母亲,用玉簪是不是老成了些?”
宋氏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就用花冠吧,你这个年纪,打扮得活泼些才合适。”
其实这个珍珠花冠也是极其难得的,虽然上头所用的珍珠不算大,但可贵的是,这些珍珠颗颗圆润大小一样,是要从无数颗珠子里,精挑细选才能够凑齐的。宋氏道:“洛儿,你只管玩儿就是了,遇见合得来的小姐妹,就多多相处,你祖母那边,咱们早上去走个过场就行。”
姜洛心里知道,母亲根本不在乎祖母过不过寿,不过既然请了宾客,就不能在人前闹出难堪的事情来,维持个面子上不出错也就差不多了。宋氏道:“咱们家这些日子很是不顺,我是想着,借这个机会热闹热闹也好,权当是去去晦气。”
这话确实,这几个月来,几乎是大事小情不断地发生,幸好,到现在为止,一家人都还好好儿的。姜老夫人生辰当日,姜庆海携着妻子儿女,整整齐齐地去了寿和堂。姜老夫人打扮得十分富贵,头一回对宋氏和姜洛露出和蔼的态度。姜洛暗暗称奇,偷眼看宋氏,见母亲眼里也有着不解。禹阳侯府本就被宋氏打理得井井有条,几日的布置下来,就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来回忙碌的丫鬟们都穿了新衣,脸上都带着喜气。很快就有宾客上门,因着宋氏在外头很有些人缘,有不少贵妇带着女儿来到。宋氏接待了夫人们,姜洛则负责招呼年轻的女孩儿。上了年纪的夫人们去寿和堂陪姜老夫人说话,园子里搭了戏台,有愿意听戏的,就有丫鬟引了去,茶水点心随处都有,皆是上好的品质。有心人见了都要暗赞一声,禹阳侯府已呈颓势,官场人不见姜家人,但看这架势,人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差,可见宋氏能干,娘家的确豪富。宋氏早就让姜庆海转告了姜老夫人,她肯办宴席,绝不是冲着姜老夫人本人去的,只要姜老夫人在宾客面前说一句宋氏或者姜洛的不是,宋氏当场就要发作,保管让姜老夫人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宋氏原以为姜老夫人听了这些,马上就会撂下脸面,想不到姜老夫人丝毫不恼,竟是一口答应了。不过宋氏仍然不放心,总觉得姜老夫人在筹谋什么,她依旧安排了丫鬟守着姜老夫人,不给姜老夫人搞鬼的机会。姜老夫人表现得很好,只有一点,她当着宾客的面提起了姜苌,说是姜苌染病不宜见客。只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丫鬟就没有在意。姜洛这边,女孩子们忽然提起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