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地,姜老夫人回来了。宋氏和姜洛赶到大门口去迎接,见徐氏和姜苌已经在了。徐氏扶着姜老夫人的胳膊热泪盈眶,身子有些颤抖,看到宋氏和姜洛她心中一紧,急忙按按眼角收了些眼泪。姜苌跟在后头,规规矩矩地对宋氏福了福。这些日子姜老夫人不在,徐氏像没了主心骨儿一样,此时见到姜老夫人,一时就激动得忘了形,偏她又忌惮宋氏和姜洛,表情就有些别别扭扭地。姜苌却明白,姜老夫人根本斗不过宋氏。一行人到了寿合堂,姜老夫人坐在上首,说道:“我不在家的这些时日,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她嘴上这样说,眼睛却盯着宋氏和姜洛。宋氏嘲讽般地弯了弯嘴角:“瞧您说的,能有什么事儿,一切都好着呢。”
姜老夫人道:“我在同洲这些时间,才算真正见识到了有规矩的女孩儿是什么样子,咱们家的洛儿和苌儿,实在是差得远了。”
姜洛低头不语,外祖母虽然宠爱她,该学的却都让她学了,真正严格的时候也有,论起规矩来,姜洛一点儿不比旁人差。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姜老夫人说这话,就是为了敲打姜洛。想不到姜老夫人在外数日,一回来就要搞事儿。宋氏笑了笑,静等着姜老夫人下文。果然,姜老夫人看着宋氏和徐氏道:“我这次回来,将你们舅舅家女孩儿的教养嬷嬷请了回来,专为教导洛儿和苌儿,这嬷嬷不比常人,她原是宫里伺候太妃的,年纪大了要归乡养老,这才被你们舅母想方设法地请了家去,你们舅母很舍不得放她离开,是我厚着脸皮恳求,她这才答应了。”
徐氏和姜苌闻言面露喜色,被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过的女孩儿,婚嫁之时就比别人多了一道筹码。姜老夫人道:“我与丁嬷嬷一起出发,但她路上要拜访一个老友,要比我晚两日到京都,老二家的,你赶紧叫人收拾个院子出来,再选两个能干的丫鬟,丁嬷嬷的日常用度可不能差了,只能比在同洲时更好,免得让人笑话。”
宋氏道:“请教养嬷嬷是好事儿,老太太为何不先一步叫人带话儿,我也好仔细地拾掇拾掇,如今这样儿,可就太匆忙了。”
姜老夫人脸上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回来没有提前知会?”
宋氏道:“我不过就事论事,哪儿就有别的意思了。”
这些日子姜老夫人住在同洲,姜庆海时不时地就要叫人传信送东西的,也曾问过姜老夫人归期,可是姜老夫人始终说不想回来,如今这么突然地回来了,想也知道,就是姜老夫人故意的。姜老夫人道:“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不要跟我废话!你不敬长辈不知礼数,我看,洛丫头就是跟你学了这一套,才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宋氏站起来:“我自然知道晚辈要有晚辈的样子,可是老太太扪心自问,你哪里像个做长辈的,不知礼数?也不知是谁开的头。”
姜老夫人埋藏在心中数日的愤怒爆发出来,指着宋氏道:“都是你!说什么病的要死了,如今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我和老二才刚到同洲,他就被你喊了回来,你存的什么心?那是他亲舅舅的丧礼,你这不是蔑视长辈是什么?要是你父母在,我且得和他们理论一番,宋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宋氏马上变了脸色,以往姜老夫人怎么不讲道理,宋氏都不曾真正的恼怒过,此时涉及了自己的父母,她的怒气就实实在在地涌了出来。姜洛也站起来,直视着姜老夫人就要说话,但宋氏按住了她。宋氏冷笑:“老太太真是好命,你这般粗鲁无知,与无赖泼皮也没什么两样儿,偏偏就生养了一个好儿子,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我还能够和你住在一个家里,否则你以为,你为何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早就叫人把你打出去了。”
论起吵嘴,姜老夫人从来不是宋氏的对手,偏她屡教不改,总想着能压宋氏一头。宋氏声音不高语速不快,可她一个字接着一个字,一点儿也容不得姜老夫人插话。“正因为我父母会教女儿,我面对一个恶婆婆,才不曾给她气受,不曾叫她缺吃少穿,若不然,大门关起来,我像喂条狗一样地待你,谁又能管得着?你要说出去报官?告诉你,我尽可以软禁了你,保证你走不出侯府一步,然后我把你报个病死,谁又能知道?老太太,你要不要试一试真正的没教养?”
宋氏面孔秀美身材纤细,可是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竟然就带着一种不容人辩驳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