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明,姜洛滚烫的额头才稍稍减了些温度。一大早,怀庆公主和沈铮就来了。沈铮由姜庆海陪着坐在正厅,怀庆公主则和宋氏去了索阑院。因怀庆公主身份贵重又上了年纪,宋氏担心过了病气儿,就不大敢叫怀庆公主来看姜洛,不想怀庆公主执意要亲自瞧一眼,宋氏只得答应。姜洛沉沉睡着,对怀庆公主的到来一无所知,宋氏作势要叫醒她,被怀庆公主制止。怀庆公主满眼疼惜,摸了摸姜洛的手,又摸了摸姜洛的脸,对宋氏道:“热度下来了,看样子并无大碍,且先看着,若是再有起热,就赶紧叫人给我送信儿,我请了太医来给洛丫头诊治。”
宋氏微微感动,低声道:“这孩子就是吓着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倒是劳您操心了。”
怀庆公主道:“花一样的女孩儿,就该娇滴滴地养着,洛丫头平白遭了这场事儿,真是让人心疼。”
宋氏道:“沈将军那里,都处理好了?”
怀庆公主道:“昨日铮儿就处理好了,他回去后很是难过,对我说觉得愧疚,铮儿那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儿,虽然这事情与他无关,他却觉得对不住洛丫头。”
这是当着宋氏的面说沈铮的好话了。宋氏忙道:“我们都明白的,这事情跟沈将军半点关系都没有,说来倒是沈将军救了洛儿,等洛儿好了,必要跟沈将军当面道谢。”
“咱们这样的关系,何必这样客气,”怀庆公主笑道:“有些话现在也不方便说,等洛丫头好了的吧。”
宋氏面上装糊涂,心中却想着,这样含含糊糊的最是麻烦,怀庆公主以为亲事必成,不肯现在就把话挑明,倒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怀庆公主和沈铮出得禹阳侯府,就说起了姜洛,沈铮听得皱眉,只恨不能亲自去看。怀庆公主笑的促狭:“你呀,这就急了,不是说一两年不算什么么。”
之前怀庆公主对沈铮说过,姜洛刚及笄不久,恐怕她父母要留她一两年再出嫁,那会儿沈铮一脸淡然,这时候姜洛病了,他又抓心挠肝地想见一见人。沈铮在祖母面前从来不隐藏情绪,直言道:“祖母,可否与侯爷和夫人商量,姜姑娘虽然不大,我却不小了,事关子嗣,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怀庆公主呵呵地笑:“知道考虑子嗣了?那单姑娘追着你到处跑的时候你干什么了,若是你娶了单姑娘,我早就抱上重孙了。”
沈铮讪讪地别开头,他当然知道祖母在打趣他,也不怪祖母玩笑,他刚回到京都时,确实没有这样急切地想把人娶回家的念头,谁能想到,不过见了姜姑娘两回,他就想法大变。怀庆公主面色一肃:“刚才姜夫人问了我,我可是按着你嘱咐的说的,等日后见了洛丫头,你可得注意些,洛丫头聪慧,未必不能察觉到不对劲儿。”
沈铮道:“不是我想隐瞒,而是事情涉及到了太子,储君遇刺是大事,是太子不愿声张,担心打草惊蛇,反而不能展开调查。”
昨夜沈铮就去了东宫,将心中揣测和应对姜洛的说辞告诉了太子,太子听了却是一笑。太子道:“甚好。”
沈铮不禁疑惑,这个甚好,到底是哪里好,是他猜的对了?还是应付姜洛的说法好?想不到五年未见,在太子眼里,他居然成了个蠢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姜姑娘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会有人费尽心思地要她的命,而太子,正是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太子面前放着不少公文,手里却拿着一卷闲书,沈铮看得暗暗称奇,心道太子难得有这样的时候,竟然就肯搁下了正事儿。太子忽然咳嗽了一声,沈铮这才想起,在密林见到太子时,太子的脸色十分不好,嘴角还像是渗血了似的。“殿下,”沈铮仔细看着太子:“您可是受了伤?”
“前几日就感染了风寒,”太子悠悠道:“不过是还未大好。”
沈铮皱眉:“那日我见你就吃着药,怎么,这是到了现在还未痊愈?兄长,听我一句吧,万事都不如身体要紧,您本来就事多忙碌,若是再毫无顾忌,可没人能替你受罪。”
太子比沈铮早出生半年,当年两人都是孩童时,倔强的沈铮怎么都不肯喊太子兄长,后来两人渐渐长大,沈铮不知不觉地将太子视为了兄长。此刻沈铮的这一声“兄长”,是打从肺腑里对太子的关切。太子有些动容,他自然也有兄弟姐妹,但却无法从那些兄弟姐妹身上感受到纯粹的亲情,唯有沈铮,是他幼年时候的伙伴,少年时候的知己。而今……太子微微低头,唇边现出一抹苦笑。他道:“等你成亲那日,我送你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