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聪慧的,只是被眼前的局面搞得糊涂。姜苌与姜洛是一家子姐妹,便是两人之间龌龊再多,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闹起来啊,这样子真是叫人笑话。吴亦薇忽然“哎呦”一声,看向一个女孩子问道:“我记得你姐姐在虞山书院学习过,等有机会你问问她,认不认得洛妹妹,说起来京都很大,咱们认得的人却很少,绕了一大圈,还不是这些人!”
那女孩子的姐姐已经嫁到了外地,所以吴亦薇有此一说。姜洛看向那女孩子:“请问令姐是哪一位?大舅舅与我说,这几年从京都去的女学生只有三位,想来令姐一定十分优秀。”
那女孩子期期艾艾地往后躲了躲,她心里其实是相信姜洛的,只是她不愿得罪吴亦薇,一时又走不了,就只能不说话。吴亦薇笑起来:“洛妹妹,你舅舅又是哪一位啊?”
姜洛转眸看住了吴亦薇,笑容无比真挚:“虞山书院的院长,正是我大舅舅。”
此话一出,连同吴亦薇在内,女孩子们都呆住了。好一会儿,吴亦薇将手中的帕子一甩,笑着道:“洛妹妹真是好福气,既然如此,你要去虞山书院上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什么学业功课,见天儿的玩儿着也就是了。”
吴亦薇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明白了,旁人要去虞山书院千难万难,姜洛却是走了后门儿去的,说不得,姜洛去了只是贴金,至于真才实学,她可能有么?“是呀,”姜洛左手托腮,漫不经心地应道:“自个儿家的书院,我自然是想进就进的,只是我那时候年少轻狂,缠了舅舅许久,不许他给我优待,硬是和其他的新生一起参加了入学考试,全部通过了才去上的学。”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姜苌站在吴亦薇身后,已经恨得磨起了牙。她嫉恨姜洛已久,奈何在家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机会来对付姜洛,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吴亦薇,想着淮安侯府是吴亦薇的主场,总能压过姜洛一头去,谁知姜洛句句不让人,竟是反手叫吴亦薇落了颜面。吴亦薇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几乎是翻江倒海。她真的是有点后悔了,她就不该听了姜苌的撺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姜洛,也是姜苌满口谎言,只说是姜洛蠢笨又坏心,在家里叫姜苌吃尽了苦头,她这段时间春风得意,哪里会把一个姜洛放在眼里,想不到这事情的结果,是自己呕了一肚子的气。也是奇了,这个姜洛话里话外没有漏洞,父亲虽然是个没本事的,外祖家却不容小觑,她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好命!在吴亦薇心里,初见姜洛时,因为姜洛容貌而生出的那小小的嫉妒,在这时候已然扩大了许多。都怪姜苌,害得她惹了不痛快!吴亦薇想着,扭头瞪了姜苌一眼。在场的也有几个,从姜苌那里听说过姜洛的蠢笨事迹,可是眼见为实,这个姜洛一点也不像没脑子的啊。众人心思各异,气氛正尴尬着,一个小丫鬟跑来说道:“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吴亦薇精神一震,心中的阴云立时散了,她得意地看过大家,声音里已是带上了满满的喜悦:“姐妹们稍待,我去前头看看。”
余下的女孩们就有撇嘴的。毕竟吴亦薇只是个侧妃,搞不好将来的太子妃就出在她们当中,到那时岂不是吴亦薇来看旁人的眼色了,有人想着就忍不住心生期待,凡事都有万一,假若这个万一落到自己头上呢?事实上,太子妃的人选一日没有落定,太子就一日是单身。想起太子的风华,女孩子们就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地离了座位,装作不经意地往竹林那头靠近,姜洛早就觉得不耐烦,干脆也站起来走了。姜洛是想寻个清静的地方透透气,不料却和姜苌撞到了一起。吴亦薇走了,无人肯理会姜苌,姜苌就成了单独的一个人。姜洛还没有怎样,姜苌先就红了眼。姜洛嘲讽地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等会见到了别人,可别红口白牙地说是我欺负你。”
姜苌的怨气怒气夹杂在一起,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心头,被这股气拱着,语气就恶毒起来:“姜洛!你莫得意,当心有一天掉水里淹死!”
也是巧了,姜洛的身后不远处就是莲池,姜洛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明媚地笑起来:“堂姐此刻在想什么,我倒是能猜的出来,堂姐你……”姜洛说着朝姜苌走近了一些,歪头靠近姜苌的耳朵:“你很想把我推到池子里去吧?”
姜苌一愣,很快地接过话去:“是!我巴不得让你死!”
姜洛慢慢地拉开和姜苌的距离,笑意也慢慢地消失:“堂姐想让我死的原因是什么呢?我从未惹过你啊,哦,我又猜着了,祖母在宫宴之前害我,是不想我和你同去宫宴吧?可是我不去又怎样呢?吴亦薇做了侧妃,堂姐可是什么都不曾捞着啊。”
姜苌呼吸急促,声音控制不住地高起来:“你知道是祖母害你,你为什么不敢去找祖母,平白无故的害我做什么?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洛睁大双眼,做出个受到惊吓的表情来:“哎呦,堂姐你做鬼之后要下地狱,我却是要再托生到一户好人家的,鬼和鬼也是殊途,咱们不一样的。”
姜洛说着语速快起来:“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想去什么宫宴,你觉得自己能攀上太子,我却从来都没有这个念头,祖母实在是白出手,就算没有这个意外,我也是要造一个意外出来的,你们的打算,其实是成全了我。”
姜洛后退两步,轻快地说道:“祝福你啊堂姐,希望你心愿达成,能和吴亦薇做伴,同去东宫服侍太子。”
姜洛把话说完,利落地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去,姜洛又顿住了,她转头看姜洛,眸子里露出疑惑来:“堂姐,有件事我十分不明白,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太子能看得上你?你这样的……”姜洛上上下下地打量姜苌,口中发出“啧啧”声。“你!”
姜苌气得几乎倒仰,有心冲过去和姜洛撕打,却又顾忌着这里不是禹阳侯府,只得死死忍下。隔着粉白的花墙,那厢站着两个人。正是太子和周善。姜洛和姜苌都未曾察觉,她们的这一番对话已经叫人听了去。太子神色淡淡,周善却有些不忿。待姜苌也走得远了,周善道:“这姑娘真是不识好歹,那日您可是亲自救了她。”
其实他想说,太子救人也该留下个印记,若是这姑娘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正是太子,就不会说出这般轻视太子的话来。说什么她不想去宫宴,难道太子就非她不可?太子跟周善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也不知怎地,太子听着那女孩子伶牙俐齿地应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养着的那只白猫。那白猫向来温顺,前几日不知何故,见了吴亦薇就发起脾气来,不过,它发脾气的样子甚是可爱。呲着它小小的利齿,亮出自以为锋利的爪子,实则只是虚张声势。其实顺着墙上的菱格窗看过去,能够看清楚那女孩子的相貌,但太子刻意避开了那窗。有些时候,长相并不是要紧的事。凭着想像似乎更有趣,他想,她一定是活泼灵动的。周善道:“禹阳侯也是治家不严,把个女儿娇惯得不像样……”话说一半,周善自己停下了,他倒是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女孩子是遭到祖母陷害了啊,禹阳侯看着还算老实,怎么家里这么乱?太子缓缓迈步,嗓音里不辩喜怒:“走吧,今日是淮安侯的整寿,这个寿宴,就让他欢欢喜喜地过完吧。”
直到开宴,姜苌的脸色都没有恢复过来,宋氏无视了她,姜洛更不会理会,只有姜老夫人问了姜苌一句,姜苌自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异样来,便强颜欢笑了起来。吴亦薇愈发地光彩照人,在宴席上左右逢源,自己对别人说着好话,也接收着别人对她的奉承。女客这边一派和谐,却不知男客那头情形如何,想来有太子在,宾客们多多少少地要受些约束,毕竟那位是储君,谁人敢当着他的面自在谈笑呢。太子能来,也是给足了淮安侯面子,先前有瞧不上吴亦薇只做了侧妃的,这时候便偷偷地嘀咕起来,太子这般作为,岂不是在对旁人明示,他是看重吴亦薇的。女孩子们一时又羡又妒,沉不住气的就议论起来,刚刚她们可瞧见了太子的影儿呢。太子生的俊美,通身的气度更是不凡,惹得女孩儿们小鹿乱撞,个个儿都是星星眼。一时宴毕,淮安侯夫人招呼大家去园子里看戏。众人正要迈出门,外头忽然传来了嘈杂声。淮安侯夫人脸色微变,急忙喊了婢女去看,婢女还未走,就有服侍淮安侯的小厮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侯府被围起来了!”
淮安侯夫人喝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小厮喘了两下,哆嗦着说道:“门外头来了许多御林军,说是要把侯爷带走。”
“什么?”
淮安侯夫人身子重重一晃。今日是淮安侯做寿,连太子都亲自来了,突然间又来了御林军抓人,这变故使得众人皆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