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将何昀的遗作捐给了美协。那幅油画两年前参加邻省的画展,也有一名保安心脏病发,死在油画前的地板上。不知道保安的魂魄,是不是也被画中人吸进了瞳孔的漩涡深处。“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祁义明突然打断我的思路。钟念朝画布看了半天,没找到画的名字。跑到展厅挂这幅画的位置看标签,才回来告诉我们,这幅画叫“生命”。“生命!”
祁义明冷笑道:“我看叫夺命还差不多。”
钟念担忧地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上前拎起画框,歉疚地看着祁义明,“明哥,要不我先打车回去吧。”
“打什么车,我陪你回去。”
祁义明对这幅画虽有顾忌,但还是开车送我回了龙华小区。我们上楼进了公寓,油画被我放进主卧。祁义明站在主卧门口揶揄道:“要不要把画挂起来?”
我笑了笑,把油画倒扣在正对床尾的墙边。“明哥,你下午真没事?”
“没事啊,怎么了?”
“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驾校后面那个小山坡。”
当年柳阳青死后,遗体被埋在村里的坟地。他没有儿女,所以也没人给他立碑。那时候村民能让柳阳青入土为安,都算是仁至义尽了。一座三十多年无人祭扫的坟墓,找起来确实很费劲。祁义明陪我在山坡上转了小半天,不知不觉已是黄昏。“老弟,天就快黑了,还找吗?”
“找。”
我答得十分坚决。没有立碑的坟墓,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土包没什么区别。既然柳阳青没有后代,那坟头上必然无草,并且土色泛白。太阳落山前,我凭借爷爷教过的看坟诀窍,基本确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大概就是这了。”
祁义明立即质疑道:“你怎么知道?”
“坟头草代表后代人丁,这座坟连草都不长,里面埋的肯定是孤寡。土色半白不黄,显然是家运没落。村里像这样的人,除了黑袍人,也只有柳阳青了。”
“你还会看风水?”
“呵呵,我只会看坟。以前在老家,有些老坟年长日久没人祭扫,后代从外地回来找不到祖坟,就会请我养父帮忙寻找坟墓,我跟着学了点皮毛。”
“哪天你也帮我看看……”我立即摇头说道:“就你这家大业大的,祖坟肯定埋得好啊,还用得着看吗?”
“这倒也是。”
祁义明转头看着面前的小土丘,疑惑问道:“老弟,你想挖开这座坟?”
“今天就算了,先把找到地方,至于坟要不要挖开,明天再说。”
“那就下山吧。”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天黑。”
我借着这个机会,把柳阳青和黑袍人的事,跟祁义明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惊讶地指着坟包问道:“你是说,昨晚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老头,可能被柳阳青的鬼魂上身了?”
“没错,柳阳青应该懂点术法,不过都是邪门歪道。他三十多年前就死了,魂魄一直没去地府,我估计,他可能想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
祁义明满脸惊愕,不解地看着我,“那个拾荒老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正因为拾荒老头的尸体都发臭了,所以柳阳青的魂魄,需要一具新的尸体。”
“这么说,他是盯上昨天那个喝农药自杀的女人了?”
我默默点头,像柳阳青这种在阳间游荡三十多年的阴魂,对阴气的感知十分敏锐。昨天下午,小区里有人喝农药自杀。如果死者的女儿没有及时从学校赶回来,也许柳阳青的魂魄就找到了新的躯壳。那个中年妇女查出癌症后,丈夫就跑了,女儿又在住校,她如果被鬼魂附身,短期内肯定不容易被人发现。灵车开进三河小区的时候,那个拾荒老头多半也在小区里面。直到灵车开走,老头才断了附身与那个中年妇女尸体的念头。如果我是柳阳青,必然会继续寻找新的躯体附身。否则,他的阴魂只能回到自己的坟墓中。“老弟,你是说柳阳青的鬼魂还会回到这座坟包里?”
祁义明觉得不太可能,“阴司阴差不是也在找他吗?回到自己的坟墓,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敢打赌,阴差昨晚已经来过这了。”
“灯下黑!”
祁义明立马醒过味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对。你看看这四周,坟包的前后左右都是树林,柳阳青五行缺木,这地方恰好对他有利。”
祁义明抬头看向夜空,“我们应该找地方躲起来。”
“嗯。”
树林中有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我和祁义明过去找到落脚的位置,就蹲了下来。祁义明压低声音说道:“老弟,这两天你刚查清楚,柳阳青是害死那几个孩子的凶手,昨晚就在三河花园遇到柳阳青的鬼魂,这是不是太巧了?”
“的确太巧了。”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根本不是巧合。教练车把教练撞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一团阴气从教练车上钻进沙土地里。其实那就是柳阳青的鬼魂,他当时可能就已经感知到我体内的阴煞之气了。昨晚灵车开去三河花园,拾荒老头正好住在三河花园后面的窝棚,柳阳青就顺便利用老头的躯壳,出现在小区。一方面,可以伺机打探小区里自杀那名女死者的情况。另一方面,估计是想摸摸我的底。所以在灵车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柳阳青故意坐在大门外的花圃前。他就是要看我能不能发现,那是一具被其他魂魄占据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