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从座位走过来,用很纯正的本地语问道:“是莫竺女士醒了吗?”
黎忧点头:“是的,我妈妈已经醒了,我想知道她的病情怎么样?”
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你跟莫竺女士是什么关系?”
黎忧:“我是她女儿。”
得知面前这个人和莫竺的关系,医生脸色顿时严肃下来,他将莫竺现在的情况全都告诉了黎忧。医生的语速并不快,可黎忧仍然听得恍恍惚惚,因为她听到了最可怕的那几个字。 “晚期……”她喉咙干涩,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抖。 即使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低语呢喃:“可是在此之前,我妈妈的身体一直很好,我们也一直住在一起,怎么会呢,这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医生明白患者家主的质疑。 所以医生将莫竺患上白血病很大的原因告诉了黎忧,是邻国的一种病毒,紊乱了莫竺身体里的造血功能异常,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所以才会迅速发展成晚期,且毫无征兆。 “邻国……” 黎忧听到邻国的病毒时,立即就想起了不久前,妈妈确实跟着爸爸一起去了一趟T国周边的邻国…… 医生理很解家属此时的心情,晚期虽然可怕,但白血病晚期也能做骨髓配型移植,所以这不是完全代表了没有救。 医生一句话提醒了黎忧:“你既然是莫竺女士的女儿,你可以尝试给你妈妈做骨髓穿刺配型。”
黎忧瞳孔一亮:“我可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哪怕现在也可以,我马上就可以做。”
“现在不行,要等到明天,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医生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说完后,医生不得不再次提醒了黎忧一次:“你虽然是莫竺女士的女儿,也有很大几率会跟你妈妈的骨髓配型成功,但这并不代表一定且百分百可以配型成功,你要放宽心态,如果最后配型没有成功,可以耐心等待求助后的捐赠回应。”
早在半个月前,黎怀生就已经发起了骨髓捐献求助,在发出求助前,黎怀生也已经做完和莫竺的骨髓配型,但是没有配型成功。 黎忧听完医生的这一番话,才知道原来这大半个月里,爸爸一个人抗了这么多事。 虽然医生告诉了她最坏的可能,尽管如此,她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黎忧恍恍惚惚,满脑海里都是做骨髓穿刺配型的事,连裴荆州挡在她面前她都没看见,差点直挺挺撞上去。被裴荆州拦下后,她堪堪回过神,呢喃问:“你怎么在这?”
裴荆州:“伯父进去后,我就出来了,我刚才一直在你身后,刚才你和医生在里面谈话,我就在外面。”
黎忧垂下脑袋,轻声说:“我已经从医生那里知道了妈妈的情况。”
裴荆州嗯了声:“我也听见了。”
黎忧闻言,骤然抬起头看向裴荆州,很坚定的说:“我的骨髓一定可以跟妈妈配型成功。”
裴荆州说:“我的也可以试试。”
黎忧一下子扑进裴荆州怀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裴荆州……” 裴荆州轻抬手臂,拢在她后肩胛处:“我在。”
这一晚上黎忧没有离开医院。 她在病房里守着,虽然她多次叫裴荆州回去休息,但裴荆州并未离开,一直沉默的陪在她身旁。 而黎父也宛如石雕一样枯坐在病床边,安安静静的枯坐了一晚上,直到这漫长的一夜过去,在翌日的天明之际,晨曦微光透过窗棂外的梧桐树影洒落进来,一地斑驳。 黎忧轻手轻脚走至床边。 妈妈还未醒来。 爸爸仍是枯坐的姿势,这一整晚都没怎么变过,只是,黎忧发现,她爸爸那鸦黑的头发,在这一夜过去后,两鬓似乎斑白了许多…… - 骨髓穿刺配型,裴荆州提议他先做。 黎忧心疼,却也没办法,因为她也不想放过任何救妈妈的机会。裴荆州配合着抽了好几管血,之后便是骨髓穿刺手术,这是一个手术,虽然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但也存在一定概率的危险。 黎忧起初全程跟在裴荆州身边一起,直到裴荆州进了手术室,她被隔绝在外面。 当裴荆州做完手术出来,她问的第一句就是:“疼吗?”
裴荆州只做了局部麻醉,所以整个人都是很清醒的,从手术室出来便看到黎忧满是担心他的样子,他自顾不暇却还伸手揉了揉她脸颊:“一点感觉都没有。”
“胡说,要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可要出事了。”
她的声音里瓮气很重。 裴荆州为了让她安心,轻声说:“局部麻醉,暂时没什么感觉,等麻醉消失可能会有一点疼。”
黎忧眼眶一下就红了。 裴荆州说:“我是怕你担心才说实话,不许哭。”
她强忍着往外钻的泪水,乖乖点头:“嗯。”
进手术室对黎忧来说,一直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这次是为了妈妈,进多少次她都不觉得可怕,在裴荆州休息的时候,她也进了手术室。 黎忧和裴荆州做骨髓穿刺这件事,没有瞒着黎父,黎父都知道。 而骨髓穿刺的结果,要两天后才能拿到。 这两天黎忧打算都待在医院里,哪也不去,裴荆州则是京城和T国两边跑。这期间笛辛夫人来过几次,郁合薇还有顾澜时也来过两次。 而远在京城的莫家人,暂时还不知道莫竺现在的近况。 这天,上午来过一趟的笛辛夫人,下午又来了一趟医院。 黎忧刚接完裴荆州的电话,从病房出来正准备去外面的卫生间。 想到骨髓穿刺的结果明天就要出来了,黎忧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心情缘故,经期推后这么久才来,血量并不多,但小腹比平时更痛。 她拿了卫生棉,谁知刚从病房出来就碰上笛辛夫人。 她礼貌喊道:“笛辛夫人,您来了。”
笛辛夫人瞧着黎忧苍白的脸色,想到上午见她这样的情况,问起才得知她经期来了,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笛辛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知道这丫头肯定不会乖乖去问医生,所以特意再过来一趟,准备带她去问问医生,再检查一下身体。 于是笛辛夫人不由分说攥住黎忧手腕:“你跟我来。”
黎忧有些懵。 不知道笛辛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笛辛夫人带着她到了另一层的妇科科室外,她一看妇科,下意识以为笛辛夫人是想做个什么检查,让她陪同一起。 可她却听到笛辛夫人说:“把你的情况跟医生说,看看要不要做个检查,你妈妈要是知道你拖着病殃殃的身体为她跑前跑后,会生气的,你也知道你妈妈现在不能生气。”
黎忧下意识抗拒:“我不想去,我没什么事。”
“不行,你得进去,你要是不进去,我会告诉你妈妈。”
笛辛夫人拿莫竺来提醒黎忧。 这让黎忧不得不妥协。 因为妈妈现在确实不能生气。 最后她还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