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的岳阳城,已经大乱。宣哲润骑在马上,手臂上绑着一个“义”字标签。这是马凌风想的办法,他说人多又杂,又要分散开,特别是早晨李鸿兴的法术施展后,怕是四处狼烟,万一误伤自己人怎么办?所以准备了这些系在胳膊上的标志,在早晨法术发动前,为了扰乱视听,都尽量隐藏身份,只是在城中作乱。等到早晨,彰明义人身份时,就戴上标签,光明正大的站在路上,与那些支持义人的百姓同在。街道上,余烬弥漫,早已失去往日的秩序。看完早晨的画面后,本就混乱的街道,那些本来还躲在家里不知发生何事的百姓,有些冲了出来,举臂高呼。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后面的,原本的商业秩序开始混乱。第一层原本主持事务的官员中,也有不少与义人有关联,有些本就是义人,还有些是出于其他原因,一直对义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突然得知丞相对义人动手,开始有些惶惶不安,更不知该如何行事。还有些,不知最后会是谁胜谁负,两边都不想占,干脆告病居家。丞相毕竟不是庸碌之辈,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至少负责第一层最主要事务的几个官员,都是他最重要的人选,特别是负责城内治安与城防的,在发现事情不对时,快速接管了防务,并且在联系不上丞相的状况下,紧急发布了命令。“除有相关事务的官员,一律人等不得出门。”
加派快马和差役,在街上一遍遍巡回,高声疾呼。然而,本就在街上与差人相抗,来自包大人府上的这几十个义人,原本化整为零在街上乱窜,怎么可能让他的命令可以传播?只要遇见近的,都会立马将其制伏。宣哲润的剑下,已经弄倒两个传令的差人,打完就跑,十分灵活。除此以外,本就支持义人的百姓,更是不愿意服从,都在叫喊着,发泄着不满。留守城里的力量不足,城防官员紧急派出求援,去往城外寻找那些被派出诛杀义人的兵士,等待他们回援。“逆贼,你们都反了不成?”
远远地,宣哲润听见有人在说话,是一名兵士的声音。他想着,应该是哪位义人兄弟遭了难,所以他也没迟疑,驾马往那个方向而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一位老人家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嘴里连声道:“没,我不是什么逆贼,我、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兵士一脚踹了上去:“不是逆贼,这时跑出来做什么?我看你就是逆贼,来呀,抓了走。”
跟在兵士身后的人就要上前,后面屋子里,一个中年瘦高的男子冲了出来,满面怒容的道:“李树,你想公报私仇是不是?就是我爹没让你白吃饭,就来找我家麻烦?你无耻不无耻?”
兵士李树原来与这家人认识,被道破之后,却也没露出半点尴尬的神色,不仅如此,反而神采飞扬的道:“没听到上面的命令吗?不允许任何人出门,你爹敢出来,就是逆贼,什么叫我公报私仇?是你爹不遵律条。”
中年人大喊道:“你胡扯,我爹年龄大了耳朵不好,根本没听清命令,上街是怕外面乱,把家里摊子砸了,你明知我爹是老实人,还欺负他……”“哼,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老实人?我看你们就是逆贼。走,把他带走。”
边说,还指着脚一直没敢跨出门的中年人道:“你要是敢出来,我连你一起抓走。”
“你……”中年人气的大骂,但他始终没敢跨出门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老头被兵士身后的人架了起来。大概是跟着李树的缘故,身后的人想讨好这个家伙,对着老头的腹部狠狠的揍了两下,一点没顾忌这是位头发斑白的老者。老者其实也懂,他喊了两句以后,就不再辩解。他垂着头,仿佛任命般。宣哲润的眼睛尖,看到老者微不可闻的摇摇头,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儿子,不要为自己出头,不要把自己也搭了进来。越看,宣哲润的心头火越气。他原本只是帮助义人,对于义人想做的事,并未那般坚持,所以一路过来,他对这些兵士,多是教训,并未真的伤他们性命。实际上,他宣哲润杀手出身,难道手下没有见过血吗?长剑挺立,他纵马飞驰上前。今夜太乱,四处都是马蹄声,所以他接近时,李树他们并未意识到,等听着马蹄声居然越来越近,才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宣哲润战马高跃,窜上前,一众兵士顾不得地上的老头,四下闪躲,趴在地上摔个狗吃屎。李树挺着大肚子,惊恐的看着高马之上的宣哲润,不知说什么。他不是什么勇武的兵士,今夜发生混乱,他本来就抱着两头不得罪的心思,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属下,来趁机找麻烦。早些时候,街上的商户,谁敢不孝敬他?这这倔老头,说什么也要他付钱,不然就去投诉他。上面管得严,他也不敢触霉头,心里早就恨上这家伙,结果就让他遇到这老头今夜居然还敢出门,正好拿捏。为什么他敢欺负这老头?真要这老头是义人的人,他反而不敢怎么样。今夜之后,谁知道胜负?虽然可能不大,但万一丞相一方输了呢?义人来势汹汹,还能弄出那般不可思议的神通术法,必是有高人相助。“义人大哥,你……你饶了我。”
“狗贼,害人不浅。”
宣哲润提着剑,怒视李树一眼,手起剑落,血飞溅而出。突然间,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嘞的生疼。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正是那串菩提子念珠,其上微微红光,变得越来越烫,手腕难受至极。不需多加思索,他当然清楚这是为何,佛门五戒,杀为第一。他如今违背杀戒,当然会遭到惩处。他摇摇头,忍了下来,他认这报应,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眼前的恶人,他就是看不得他会好好的活着。对着老者,他扫过,又看了下其他兵士,道:“戕害百姓,你们还不滚?等死吗?”
那些兵士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转眼便消失在街道尽头。